沈長薇似乎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裏,舅父不願收留她,還將她扭送官府,親手送她上了斬首台,那個她熟悉的斬首台,上麵他們沈府的血跡,還未幹透。沈長薇閉上了眼,聽到了那令牌落地的聲音,還是那麼清脆,然後,她又聽見了劊子手手起刀落。沈長薇猛然眼前一黑,她想,終於要死了嗎?
沈長薇陷入了一片黑暗,她伸出手,想去觸摸,卻隻摸到一片虛無。她心裏升起莫名的恐懼,父親呢,母親呢,沈府的所有人呢,還有許綏玉呢,為什麼,她碰不到他們?這時,沈長薇感到有一絲苦澀的液體落入了口中,她想,這就是孟婆湯了吧,沒想到,孟婆湯也這麼苦。這念頭剛剛出現,眼前突然閃過亮光。
大概是要轉世了吧,沈長薇有些雀躍,她可以重新來過了,可以忘掉那些人世的痛苦了。就如此想著,那光亮在慢慢擴散,漸漸地灑滿了沈長薇的整個世界。沈長薇緩緩地睜開眼,看見了輕紗帳頂,鼻間還縈繞著若有若無的檀香味。她想,這應該是一個女子的閨房吧。
沈長薇試著抬手,卻發現完全沒有力氣支持這個簡單的動作,她又張張嘴,發出了沙啞的聲音,本能地問:“這是哪?”話音剛落,便聽見旁邊傳來回答:“這是秦府。”沈長薇嚇了一跳,努力轉過頭去,看見一個眉清目秀的丫鬟睜著水靈靈的大眼睛,端著藥碗,正笑眯眯地盯著她:“表小姐,你醒了?”沈長薇微微點點頭:“你是誰,我為什麼會在這兒?”
丫鬟將藥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奴婢名蘭裳,是夫人的貼身丫鬟。表小姐,你前幾天暈倒在秦府門口,老爺正好上朝,認出了你,把你帶回了秦府。但你在地上躺著著了涼,腳上的傷又感染,所以高燒不退,大夫說你這病太凶險,很有可能永遠醒不過來了。”說到這,蘭裳擔憂地看著沈長薇。
沈長薇對丫鬟笑了笑,剛準備說什麼,便聽見門開了,走進來一名夫人。沈長薇認出來,這就是她的舅母。秦夫人將門輕輕掩上,一轉身,正好看見沈長薇正在看著自己,便欣喜地走過去。蘭裳行了個禮:“夫人。”沈長薇也點點頭:“舅母。”秦夫人坐在床沿,伸手拉住沈長薇,眼中似乎有淚光:“好孩子,你受苦了。以後你就安心住在秦府,不會有人再來欺負你了。”
沈長薇笑了笑。秦夫人接著說:“薇娘,既然你現在醒了,我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兒。”沈長薇點點頭:“舅母,您說。”秦夫人笑了:“薇娘,你知不知道我有一個很小就夭折的女兒。”沈長薇皺眉想了想:“不知道。”秦夫人繼續說:“你比她小,不知道也不奇怪。那是我唯一的女兒,可惜她很小就夭折了,我也沒有讓老爺對外宣揚,所以一些知道的人一直以為我那個女兒還在世。現在,我給你安排了一個身份,就是這個女兒,我們對外說的就是你是從家廟回來的。”
沈長薇反拉住秦夫人的手:“舅母,謝謝你。”秦夫人笑著搖頭:“她是我最小的女兒,名叫秦時舫,小字淩薇。”沈長薇立刻就明白了秦夫人的意思:“是,母親。我以後不叫沈長薇,叫秦時舫。”秦夫人欣慰地笑了:“好孩子,長大了,懂事了。”沈長薇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