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謂我何求(2 / 2)

周國富不置可否地挑了下眉,將雜誌交給助理,看著孟謹行道:“我呢,做生意喜歡爽氣,這跟我當兵出身有很大關係。所以,謹行,你給叔一句話,這個礦,你到底是開還是不開?”

周國富這種霸王硬上弓的態度,讓孟謹行很是頭疼。

“眼下不能決定。”他打起了太極,“我需要向縣委縣政府請示,另外,省地勘院的最終報告還沒有出來,到底是不是真有礦脈,也沒有最後認定。”

周國富輕哼一聲道:“謹行,你不實在啊!要不是老葛跟我,毛氏礦廠要搞擴股開鎢礦,我會跑來問你嗎?你不會又是想把這個生意給創留著吧?”

孟謹行沒想到周國富竟然會有這樣的理解。

他搖搖頭道:“周叔,我年輕,經驗淺,才導致沒有作充分深入全麵評估的情況下,把礦脈一事向上作了彙報。所以,這事怪我!但眼下,我真是認為開礦一事需要從長計議,而不是想把肥肉留著給誰吃,還請你能體諒。不管怎麼,咱掙錢不能把後代的健康一起掙了吧?”

聽孟謹行話到這份上,周國富知道今這事不用再談了,當即假笑著告辭,還讓孟謹行不必為此事介懷。

但是一下樓,他就直接打了葛雲狀的電話。

孟謹行意識到,這件事必須馬上向夏明翰彙報,也必須向葛雲狀作出明。

他也在周國富離開的第一時間,掛了胡雲舒的電話,但胡雲舒很快告訴他,葛雲狀在通電話,讓他晚些再打過來。

他隻好先向夏明翰作彙報。

夏明翰在電話那頭長時間沒有出聲,孟謹行這邊則懊惱不已,覺得自己太疏忽大意,一心隻想著合理解決毛氏礦廠的問題,卻忽視了更重要的長遠問題。

他想起肖雲山當時在鳳山的話“大膽假設心求證”、“不要換個殼汙染繼續發生”,可見,在大問題麵前,一個人的經曆與經驗還是能起到很大作用的,肖雲山無論出於怎樣的心理的這句話,都足以證明他比起肖雲山還差了許多火候。

夏明翰足足思考了十來分鍾,才簡短地:“我知道了,這事先放放吧。”

沒有任何態度,夏明翰掛了電話,孟謹行一顆心七上八下,再度打了胡雲舒電話,這次,胡雲舒把手機交給了葛雲狀。

孟謹行實話實,把自己所了解的信息,以及專家的建議,和他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都一一向葛雲狀做了彙報。

葛雲狀聽完就:“這事我知道了,老周給我打過電話。你也不必焦慮,等報告出來,由你們縣裏先拿出個意見來再。”

兩個電話打出去,他隻是獲得一個亮出自己態度的機會,至於結果,縹緲難測。

他沮喪不已,打電話找蔡匡正一起喝酒。

廣漢二樓,煙霧嫋嫋,孟謹行與蔡匡正麵前的桌上,火鍋湯底翻滾出一個個紅色的泡泡。

“……這麼可怕?”蔡匡正聽完孟謹行的話,張著嘴,一塊肺片夾在筷上忘了放進去。

孟謹行點著頭道:“鎘汙染就是放在眼前的例子,這種危害性不在於一兩,而是一年兩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居安如果不思危,等到了那,老百姓會指著脊梁骨罵我。”

“就怕這種事,你一個人頂不住!”蔡匡正道,“翁老板大會會在喊大招商,就差全城總動員了。青坪發現這麼個寶藏,他肯放過?他要肯,我蔡字倒著寫!”

“我就是為這愁!”孟謹行道,“長豐窮久了,老百姓窮怕了,有機會賺錢,沒幾個人肯放過這機會。我跟他們二三十年後可能會因為今的行為後悔,你看連周國富這樣見過世麵的人都不以為然,更何況大山裏的老百姓?毛氏礦廠要不是因為我們去查封,青坪人雖然覺得那些汙水有影響,但誰會知道搞不好還能在許多年後要他們的命?”

他長歎著把一杯酒倒進嘴裏,“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啊!”

蔡匡正無言地幫他倒滿酒杯,然後舉起杯子又與他對飲了一杯。

孟謹行一杯接一杯喝著酒,沉默著再不一句話,工作以來,他第一次感到思想與現實的激烈對撞,給他帶來的像大山一樣的壓力。

這種壓力讓他喘不過氣來,也讓他舉步維艱,他甚至覺得為什麼不能做個短視的人,先把眼前顧好?

晚上九點,他被蔡匡正背回縣招,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