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君賜的棺木嗎?
“你終於敢來見我了。”幽幽的聲音。正是夢裏的那個聲音。
“有何不敢。”君臨走上前。
“哈哈哈。”白衣人緩緩站起來,身體搖搖欲墜,艱難的轉過身。“有何不敢?好一個有何不敢!”
笑聲淒厲,有無盡的悲痛。
君臨的心狠狠一痛。她竟然憔悴成這樣!
白衣人是個女子,一眼看去,好像她已經失去了三魂六魄,隻是一句行屍走肉立在原地,馬上就要摔倒。
“小娘親!”想到她曾經是後宮最美貌的女子,姿容猶如天女下凡,君臨越發覺得錐心之痛。他是不知道,一個女子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是多麼大的哀痛!
“你怎麼忍心?臨兒,你怎麼忍心……忍心將賜兒……”安蓉太後喃喃自語,“他做錯了什麼,你就能狠得下這種心?”
君臨啞然。
“你看……他就在這裏,孤零零的躺在裏麵。”太後指著棺材,臉上竟出現一絲詭異的笑容,“你看,你看啊!”
君臨扭過頭,他想不到,自己會不敢再看一眼君賜的棺木。
“裏麵這麼黑,賜兒會不會害怕呢?”太後趴在棺材上,溫柔的繼續說話,“臨兒,你小時候可怕黑了。連睡覺都要點燈呢,還被你父皇訓過呢。”
“你那麼怕黑。”太後突然轉過頭,冷冷道,“好你個君臨!沒有我,你還在那冷宮裏陪你娘的屍體一起腐爛呢。我可憐你,撫養你長大,還要賜兒真心倚靠你……你就是這樣報答我嗎?”
“我是迫不得已。”
“是嗎?你的皇位就這樣重要嗎?”安蓉恢複了理智,淡淡歎氣,“隻因為賜兒無心說錯了一句話?他就得去死——去這樣黑暗的地方長眠?他才十二歲,你不知道嗎?”
君臨沉默。狠狠握起的拳頭,幾乎要將嘴唇咬破的動作。
“我知道你無話可說。”安蓉太後抹去自己臉上的淚水,“你太狠心。從小就是這樣。總覺得天下人都欠著你——你簡直在討債!總有一天,你會後悔的。總有一天,你失去的就不隻是你的弟弟。天下?哈哈,帶著你的天下,滾吧!”
君臨看著撫養自己長大的女人。
最後,還是轉過身,離開了這個黑暗冷寂的地方。在這無邊的黑暗裏,是否有人看到,少年帝王倔強噙著始終不肯流下的淚水?
很多年之後,有人找到一首寫在一本《帝論》上的詩,筆跡和君臨非常相似,盛傳是皇帝少年時所作。
“淒然遠遁輪回道,來世不生帝王家。”
後來學者們否定了詩是君臨所作。一生迷戀權術的君臨皇帝,怎麼會寫下這樣的詩?
所有人都知道,君臨帝,天生是應該長在帝王家的。
隻有很少的人知道,那句詩寫在書頁上,力透紙背。用手摸上去,還留著寫詩人痛苦的微小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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