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三年九月,洛陽秋高氣爽,滿城金菊。高高低低的古樹,葉子也紅紅黃黃地鋪陳開來,如同沒有溫度的煙火,令人心中生出不少感慨。
都說秋風使人愁,但坐在街心茶水攤子上的一對男女,臉上卻沒有什麼愁緒的影子。這兩人穿的一白一綠,華麗講究,男貌女也貌,正如一對天仙下凡一般。不知為何,這二人卻偏偏選了這雜亂之地的茶水鋪子坐著,與周圍環境頗不相合,平白勾.引著路人的眼球。
茶水鋪的對麵,便是洛陽城最有名的妓館杏紅樓。遠遠地望過去,正是一派紙醉金迷的景象。大紅燈籠高高地掛著,二樓上便有貌美的姬子開著窗毫不在意地梳著秀發,連周圍的空氣,都帶得一股脂粉味兒。
那白衣美男子仰頭看了一會兒,噗地一聲笑了出來,言道:“好幾年,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綠衫子的明豔少女嘟嘴道:“知道此事,你還笑得出來,也算是世上的奇男子!”
男子嘖嘖連聲:“想你那時,年不過豆蔻,在這風花雪月之地盛妝嫋嫋而立,那該是何等鮮美誘人!未曾見過,真真可惜了。若當年有緣得見,定不容你逃了出去。”
少女柳眉微挑,嗔道:“你這人,怎麼越來越下.流!”
男子奇道:“是你自己非要來看看,想必是舊事難忘,倒怪我下.流!”說著,忽地俯到那少女耳邊,悄聲問道,“你那時雖小,卻定然早已豔冠群芳,聲名遠播。說來聽聽,那時候,可是傾慕者甚眾?”
少女白他一眼,道:“姑娘身價自然高得很,公子若是排隊等著,早就排到看不見的地方去了!”
白衣公子麵上掛了一絲慍色,霍地起身,陰陽怪氣地言道:“忽然想想那些人瞧你的眼神,心裏頭便不痛快。你在這裏坐著等我,我去教訓那些風.流胚子出氣,一會就回來,你可別走開了!到時候,咱們再好好地瞧瞧這裏頭,好好地憶憶舊。”
男子將兩個“好好地”念得很長,少女凝眉瞧著他快步走遠,卻也並未起身。這人行事常令人匪夷所思,不曉得今天演的又是哪一出。不過反正也猜不到,幹脆以不變應萬變,就在此靜靜地等著,不多時自然見分曉。
原來陸渺渺與慕容敬之離了江南,朝著西北方向一路遊曆,打算到大漠與顧少君會合。兩人邊走邊遊玩,看遍山山水水,民俗風.情,自由自在,倒是此生未曾經曆過的逍遙快活。一雙人曆盡許多波折,終得相伴相守,便如膠似漆,粘得化不開去。偏慕容敬之又是個心思狡詐的,現下一肚子鬼心眼沒處使,便怪招迭出,經常將渺渺耍得團團亂轉。雖然令人心中惱恨,卻也算有趣。
這一次,到了洛陽,陸渺渺便提出想到她十四歲之前寄居的妓館“杏紅樓”瞧上一瞧。敬之雖然想到這段時間他的姑娘曾在這種花柳之地被人恣意覬覦垂涎,心中甚是不悅,不過渺渺的心願,他是從不拒絕的。大不了呷上幾口飛醋,再從姑娘身上把便宜占回來。不管怎麼說,這是她的一段經曆,她的每一天,對於他來說都是珍貴的。
渺渺悠閑地坐在茶肆裏,又啜飲了幾小口茶水。果不多時,便有兩名膀大腰圓的壯漢徑自向她大步而來,到了近前,不由分說,竟將她架起便走。
陸渺渺心中不解,不過想到此事必又與那人脫不得幹係,便柳眉一豎,怒道:“你們要做甚!光天化日之下,竟在此欺侮良家女子!”
便有一名大漢冷笑道:“可憐小女子還不知情,你家兄長已將你賣給杏紅樓了!人各有命,你可莫想逃跑,要怪,就怪你那狠心的兄長吧!”
渺渺愕了一愕,隻聽另一人道:“這小女子生得如此美貌,他那兄長相貌怎會如此猥瑣,想必也是拐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