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初三年七月,江南。
是個小雨的天氣,街道上行人甚少。一名淺碧羅衫的少女,也不打傘,手提著裙子,在蒙蒙煙雨之中一路小跑向前。那少女挽著百合髻,秀發間斜插一枝碧玉花簪,嘟著小嘴,氣鼓鼓的模樣,愈發顯得形容絕美,明豔不可方物。少女身後,輕飄飄地跟著一名白衣男子。男子麵上帶笑,手裏拿著一把素色紙傘,也不撐開,任雨水打濕衣衫。
不多時少女進了巷子,男子見這巷子幽靜,尚有花枝從牆角垂下,情致頗佳,身形忽然一快,轉瞬到了少女背後,輕輕一掌拍在她後背穴道,手中紙傘幾乎是同時砰地一聲在她頭頂張開。少女身形一滯,便給男子一把拽進了懷中。
“就當你是在撒嬌,我心裏喜歡得很!”男子笑吟吟地說道。
少女掙了兩下,掙不開去,隻氣惱地望著他。男子憐愛地瞧著,忽地俯在她耳邊悄悄地言道:“莫再這樣勾.引我,這些日子,你平白害得我好難受!再不相信,我可要認真證明給你看了。”
原來國醫館諸人在北方龍脈之變後,重又各自分散,回歸於自己的世界。慕容敬之帶著陸渺渺到江南辦了一些事情,而顧少君回了西北大漠妖瞳族的故裏。現在敬之的事已經辦完,打算與渺渺一起到西北去找兄長。可是這一路上,小丫頭的性子,倒似乎越來越古怪起來。
劉裕死後,並無人再來管國醫館的閑事。國醫館眾人皆是些厲害的角色,很難不在自己的地域引起動靜,所以彼此的傳言,在江湖上也常能聽到。渺渺時常想念他們,就像今天,在酒樓裏聽了一段湘夫人的軼事,又生出了感歎。
“敬之,說起來,國醫館的各位,和我都投脾氣呢,這世間的事還真是巧。”
“傻丫頭,什麼巧,這還不都是我的功勞?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不順眼的人,我又怎會將他收進國醫館?所以,跟你最投脾氣的,還是我才對!”
姑娘忽然斜眼瞅著他:“那劉瑾也是你挑進來的,美人啊!你看著順眼極了吧!”
慕容敬之心中一沉,暗叫不妙,又要有一番狂風暴雨!他忙不迭地捉住姑娘的手,極為誠懇地言道:“那是我的失誤,絕非因為順眼。我錯了!要麼,你再來咬我一口?”
姑娘甩開他的手,轉身就跑進了雨霧裏。
慕容敬之隻好跟在後麵追趕。在大街上奔跑,追趕一個姑娘,這對於從前的他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現在,他不但感覺很自然,不窘迫也不厭煩,竟還覺得十分有趣。
那姑娘開始在意這些,開始善妒,開始顯露出獨占的欲.望,說明她越來越在乎自己了。女人一旦在乎,就會變得吹毛求疵,喜怒無常,雖然令人煩惱,但也令人安心。
沒關係,反正自己辦法多得很,動動腦筋,總能想出取悅她的法子。逗她開心是一件有意思的事,他樂此不疲。
而且,女人這種柔軟的動物,非要常常作出一副強悍的姿態,骨子裏卻總向往著被更強悍的力量征服。也許,現在就是要對她用些強的時候!
慕容敬之將姑娘往懷裏一摟,便要開始攻城掠地,誰想懷中人兒冷笑一聲,他的身體轉眼便不聽自己使喚。
眼前展開一片紅粉之色,沒有雨,沒有傘,也沒有人。隻在遠處,有一名窈窕少女,隱約一身大紅色嫁衣,覆著紅蓋頭,姿態嬌羞地立著。敬之閉上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心中油然生發的憤懣之情生生壓製了下去。
自從在陰山之巔,風天涯向陸渺渺的體內強行灌輸了妖瞳族之秘技“鏡花水月”,渺渺的幻術能力就日新月異地增強,現在已經能很輕鬆地構建幻境。就連敬之,一不留神都容易被她控製或者困在幻境裏。雖然現在的他,破除她的幻術還很輕鬆,但假以時日,就不好說了。想要永遠地處在征服者的地位,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想偷點懶都不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