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赤那,蒙語狼。
嘩啷一聲,狼孩像一隻離弦之箭,躥將出來,速度之快,成年好狗也為之汗顏(假若狗也會漸愧的話)。然而,狼孩卻忘了脖子上的鐵鏈,它竄出三米後,鐵鏈已到盡到,咯噔一聲,足有三十斤重的樺木籠被拽得跳出兩尺遠,狼孩脖頸一緊,被倒拖回去,淩空摔了個跟頭。
哲裏蔑連忙向旁一閃。
與此同時,翰昆已鬆開豁達紮的脖套,在豁達紮的頭上輕輕一拍,喝道:“阿紮,上!”
豁達紮“汪”的一聲,挾著一股腥風撲向摔倒在地上的狼孩。狼孩就地一滾,躲開豁達紮致命一擊,兩條後腿和一隻左爪著地,身體微微一蹲,左傾著斜彈起來,倏地一聲,隨著雪地被他烏藍色的指甲劃出幾股白煙,黑黝黝的右爪抓向豁達紮的眼珠。
豁達紮身壯體肥,體重幾乎達到百斤。一隻成年狼最重的也隻有四十斤左右,豁達紮一“撲”之下,這隻狼必然被摜倒在地,豁達紮的鋼牙隨即趕上,一口命中敵人柔軟的咽喉,它那寬大的頜骨輕輕用力,喀嚓一聲,牙縫中淌出熱血,這匹狼便一命嗚呼了。
豁達紮一擊未中,正在驚詫,狼孩兒的一爪已然抓下,它連忙向旁一躍,雖然保住了眼珠,那短短直挺的小耳朵卻未免於難,嗤的一聲,半截耳朵被狼孩的利爪掃去,飛落到幾米遠的雪上了,斷耳處立即冒出沽沽的鮮血。
狼孩一擊得手,半空中身子一弓,後腿竟然還要跟著抓下,斜蹬豁達紮的麵頰,幸虧那鐵鏈不得很長,嘩啷一聲,淩空中一個倒仰,又被拽了回去,摔倒在地上。
這次豁達紮卻不敢再冒然出擊,它怔怔地看著狼孩,眼神中閃出一絲恐懼。
哲裏蔑在旁邊嘻嘻笑道:“翰昆兄弟,還是我的狼孩子厲害吧?你不知道我抓它時費了多大力氣,套馬杆套住了它脖子,它還沒命地跑,嘿,差點連它的脖子給勒斷了。”
翰昆哼了一聲,對著豁達紮斥責:“豁達紮,你殺過那麼多隻大狼,難道現在連隻小狼也怕了嗎?快上!”
那豁達紮仿佛能聽懂主人的話,鼻梁的毛皮聳到一起,露出白森森的犬牙,嘴裏淌出粘粘的口水。咆哮一聲,直衝兒狼孩撲去。
狼孩也呲出白森森的牙,四腳著地、脊背如弓,額頭那塊中間青白、兩鬢泛金的頭發根根豎起。它瞳孔收縮,緊緊地盯著豁達紮,那種犀利的眼神似狼、似人,饒是圖布老人見多識廣,也被駭得心頭亂跳。但圖布老人究竟人老心善,又大叫了一聲:“翰昆,快叫你的豁達紮住手!”
“豁達紮,上!”翰昆正在氣頭上,哪兒肯聽圖布的話,提高嗓子催促豁達紮進攻。
豁達紮閃電般向前一躥,又猛地停了下來。豁達紮一躥之意,一撲下去,敵必受驚,在敵人驚魂未定之時,自己倏地撲將過去,一口咬斷對方的喉嚨。這是它多次和凶悍的草原狼肉搏,練就的看家本領。
狼孩果然被豁達紮嚇得一驚,身體隻在一晃之間,豁達紮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倏然撲下。撲嗵一聲,狼孩被豁達紮撲倒在地,豁達紮怒瞪狗眼,瞄準狼孩的細小的脖子,閃電般咬了下去。
狼孩被豁達紮一記撲中,身體連滾,企圖在最短的時間內避開豁達紮致命的鋼牙。它每滾一圈,前爪便在空中揮舞一圈,一邊攻擊豁達紮的臉頰,一邊保護自己的喉嚨。豁達紮哪兒能讓它輕易逃脫,它粗壯的狗爪向著狼孩猛撓。
狗爪和狼孩的前臂連連相碰,發出砰砰的悶響。
“豁達紮,咬死它!”翰昆在旁邊大喝一聲,豁達紮一聲狂吠,攻得更猛。
周圍的牧民也跟著呐喊:“咬死它、咬死它!”
倏地,狼孩前爪抓住豁達紮的胸毛,身子一斜,從地上彈了起來,四肢並用,鋒利的腳趾、手指扣住豁達紮半邊脊背上,張口一咬,叨住豁達紮脖子下的皮肉。如果是一隻真正的狼,一口咬住脖子,任豁達紮是頭神獒,也是必死無疑。這個狼孩的嘴和常人無異,隻是緊緊地咬住了一塊皮,對豁達紮的生命並不大礙。
饒是如此,豁達紮也嚇得暴跳,它狂叫一聲,就地一滾,接著向旁邊猛衝。狼孩跟著它在地上滾了一圈,那張小嘴卻依舊咬著豁達紮的皮毛緊緊不放。不過,豁達紮的向旁一衝,卻衝出了鐵鏈的長度範圍,嗤的一聲,一塊狗皮,帶著鮮紅的血肉被狼孩生生咬下。那狼孩也被鐵鏈拽著,再次倒飛回去。
這次一衝一拽,力道實在不少,狼孩的脖頸幾被扯斷,它悶哼一聲,滾到地上,立刻昏死過去。豁達紮脖子中淌著鮮血,嘴裏喘著粗氣,圍著地上的狼孩走了兩步,雖然知道那條鐵鏈的作用,一時間卻不敢撲上前去,結束敵人的性命。
“豁達紮,過去咬死它!”翰昆厲聲大叫。
“翰昆!”一個粗壯的聲音和圖布的聲音混大一起,圖布回頭一看,原來是也速該。
也速該大步走到圈中,對著翰昆喝道:“你看不出那是個人嗎?”
其實,也速該和娜妮已經從旁邊看了幾分鍾。也速該是翰昆最敬佩的草原英雄,每次見麵翰昆都維維諾諾,這次卻理直氣壯仰著頭說:“也速該叔叔,它是白狼王生的孩子,白狼王晚上把您的好匹都咬死了,我要為你報仇!”
也速該輕輕一歎,搖頭說:“好孩子,草原萬物相生相克,循環不息。白狼王也是長生天的子民,騰格裏命他的子民滅我馬群,必有原因。這個孩子有鼻有眼、有手有腳,哪兒像條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