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雪夜狼王(1 / 3)

不爾罕草原位於鄂嫩河上遊和克魯倫河一帶,北鄰日照山,西接貝加爾湖,地域遼闊,草豐水美。勇敢強悍的蒙古牧民世代居住在這塊富饒的土地上,過著頭頂藍天白雲,身邊羊馬成群,腳下草綠水清的幸福生活。

看著如詩如畫的風景,聽著高昂悠遠的牧歌,你一定會被牧民們返璞歸真、神仙般的生活吸引得流連忘返。然而,你也許想不到,遊牧生活也有著艱辛危險的一麵,牧民們除了要流汗、流淚,有時也要流出鮮血、甚至付出生命。

那年那月,不爾罕草原下起了幾十年來罕見的大雪。

氣溫已下降到零下30幾度,草原上刮著來令人畜膽寒的白毛風。白毛風的風力平均高達10級以上,大風中,雪粒像砂槍打出的砂粒,嗖嗖地高速飛行,拉出億萬根白色飛痕,雪片密得人騎在馬上,前不見馬首、後不見馬尾。

牲畜們幾乎把儲備的幹草全都吃光,無助的牧民們一個個跪在自己的帳篷裏,乞求著騰格裏長生天的寬恕。

牧民流動放牧,一般是羊群有圈、馬群無圈,草原狼就成了馬群的天敵。在死寂酷寒的午夜兩點,狼群出現了。那夜的狼,皮毛裏被白毛風嵌滿了雪,全身雪白,腰身比平時也脹了一大圈,大得嚇人。

狼群順白毛風狂追逐馬群。風雪中,它們側身斜撲,躍到馬背、馬身或馬頸上,然後用它們的利爪不要命地摳住馬身,再用鋒利鋼牙迅猛凶悍地攻擊馬的要害,得手後立即跳離該馬,躍到另一匹身上,假如有些馬打算就地打滾甩掉身上的狼,隻有一躺下來,群狼就會一擁而上把它撕碎。

對於牧民來說,牲畜就是他們的命。眼看著自己心愛的好馬血肉橫飛,一匹匹受傷、一匹匹倒下,看管這群馬的馬倌也速該急得眼淚上湧。他騎著好馬雅達,手執一根鐵棒東突西衝,拚命與群狼搏殺。這種鐵棒二尺半長、十五公斤重,末端由一個皮套套在手腕上以防脫手。鐵棒前粗後細,上麵布滿了半寸長的鐵剌,掄將起來,風聲呼呼,是馬倌們專打狼牙的工具,所以又稱“狼牙棒”。像也速該這樣雄健的草原漢子,一棒下去、山石俱裂,碰到狼嘴更會血肉橫飛,如擊豆腐。

成年草原狼的鋼牙長愈一寸,呲出唇外、幽幽閃光。狼牙是狼的寶貝,是它們戰鬥的武器、捕食的工具,同時也是他們地位的象征。沒有了牙,狼就失去了生存的必備條件,在殘酷的大自然中必死無疑。

所以,如果在平時裏,馬倌亮出狼牙棒,一般的狼就會望而逃。而這夜的狼,卻出奇的凶猛狡猾,也速該衝向一匹狼,周圍的狼就會發出一聲短促的嗥叫,那匹狼聽到同伴的警訊,立刻靈巧一躍,逃到安全的地方,伺機去咬另外的健馬。

馬群發出淒厲的長嘶,一匹又一匹的馬被咬破側肋側胸,鮮血噴濺,皮肉橫飛。瘋狂的狼群異常亢奮殘忍,它們不去吞吃到嘴的血肉,而是不顧一切地撕咬和屠殺。那條白狼王和幾條凶狠的頭狼更是瘋狂,它們躥上大馬,咬住馬皮馬肉,然後盤腿弓腰,腳掌死死抵住馬身,猛地全身發力,像繃緊的硬鋼彈簧,倏的一聲,斜射半空,便將一塊連帶著馬毛的皮肉活生生地撕拽下來。然後吐掉口中的肉,就地一個滾翻,爬起身來,猛跑幾步,又去躥撲另一匹馬。

也速該勒馬細看,發現那條白狼王所到之處馬群傷亡最重,而且它傳撿沒有受傷的好馬進攻,把受傷的、病弱的差等馬留給體力較差的同伴。這時,白狼王扭腰一躍,迅捷無比地跳到也速該最心愛的好馬紮合台身上。

紮合台本來是也速該的好友,草原上的馬匹大部份以主人好友的姓名稱呼,意取對待此馬亦如對待自己的兄弟。也速該氣得抓狂,從背後取出在城裏剛買來的單管獵槍,對準了白狼王的腦袋。

“砰”的一聲,黑暗中劃出一道火光,火光過後,硝煙撲鼻。也速該定睛一看,不由得全身顫栗。原來,那白狼王雖然被槍砂掃傷,卻從紮合台的側肋下躍到了肚子上,狼爪插入馬肚的薄皮,紮合台又驚又駭,連蹦帶踢,拚命地想把白狼王甩開。白狼王卻如附骨之蛆,緊緊地扣住紮合台的肚皮,紮合地一跳,它就把身體向下一沉,利用身體的重量,豁啦一下,把馬肚子扯出一條大口。

紮合台負痛之下,蹦跳地更是瘋狂,刹那間傷口裂開兩尺,熱氣騰騰的馬腸馬肚嘩啦啦流將出來。

砰地一聲,也速該又放了一槍。

這一槍正中白狼王側背,白狼王從紮合台身上滑下來,就地一滾身上的鮮血又被一層白雪層層蓋住。紮合台肚子下麵的腸肚淋淋拉拉直拖到地上,在狂奔之中自己的後蹄正踩到這堆柔軟的腸子上,喀嚓一下,腸肚心肝脾肺拽出一大灘,窟嗵一聲,紮合台龐大的身軀轟然滑倒,砸得地上積雪四濺。

也速該又急又氣,滿臉上眼淚漣漣,他換上子彈,砰地又向白狼王開了一槍。白狼王身體一弓,貼著地麵滑出四五米,這次它反應極為靈敏,又是在寬闊的地麵上,也速該的一槍竟然對他毫發無損。不過,它這一滑卻滑正巧滑到了紮合台的前麵,紮合台扭轉脖子,鼻中噴著熱氣、熱氣中迸濺著血珠,看著給自己開膛破肚的凶手,猛地一挺,竟奇跡身的站起了來,後腿支地,豎起前蹄,一對海碗大的馬蹄挾著萬鈞之力,砸向白狼王的脊梁。

白狼王被也速該連射三槍,險些送命,驚魂未定,紮合台又拚死來擊。它就地一滾,躲閃不及,克嚓一聲,一條後腿被紮合台拍出積雪,骨斷筋折。

也速該趁機抬槍,砰的一聲,火藥催著槍砂飛射出去。

灰影一閃,一條狼屍砰然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