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恒一把抓住張揚的手，笑道：“騙你的，還當真了，傻丫頭！”
張揚的臉頓時紅成了蘋果，抽出手道：“我看你是一點事都沒有！沒個正行的。你能不能安分一點兒？”
“自從來到石城，你確實安分了不少呢。幹什麼，想做淑女了？別介，我喜歡你潑辣的樣子。”
“你……你怎麼越說越沒羞！不跟你鬧了，我去煎藥。”
“剛喝了藥，還去煎？”景恒滿臉的不樂意，“我現在嘴裏還苦呢，你又不給糖吃，連個蜜餞都沒有。我想點些沉香你嫌熏的慌，我想讀書你偏要我靜養，我問你外麵情況如何你推說看不懂不告訴我……喂，你想折磨死我啊！”
張揚丟出一個責怪的眼神，道：“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你再口無遮攔，小心我撕了你的嘴！”
“呦，你這丫頭長脾氣啦？嗯……這樣吧，給我講個笑話來聽聽吧。反正你自小混跡市井之中，見到聽到的笑話能講上三天三夜吧。快，講給我聽。”
景恒果然放鬆了身體，一副任君發揮的架勢，讓張揚哭笑不得。張揚捏著景恒的臉，笑道：“你要是再不老實，我就發發慈悲，把你變成笑話！”
景恒正要反駁，聽見門口有腳步聲，緊接著是羅通的調侃：“你們小兩口膩膩歪歪，能不能關上門，我們在外麵聽得清清楚楚。”
“你們侯門公子都是這樣的德行嗎？油嘴滑舌的！”張揚推開景恒，到門口迎接羅通，卻看見他身後跟著薛元帥和一位年輕婦人，看這婦人的通身氣派，絕不是一般人物。她不好再玩笑放肆，行禮請他們進來。
半躺在床上的景恒以腳步聲判斷，從外麵來了三個人。他撐著頭想瞧個究竟，文成公主先一步進來，見到病榻上憔悴的弟弟，呆立在四五步遠的地方，眼淚唰地滾落下來。
“姐姐？”景恒大為震驚，猛地坐起來，不小心牽扯到了傷口，輕呼出聲。
“小心點，別坐起來！”文成公主近走兩步，捧著弟弟蒼白的臉，心疼的不行，以至於不管不顧，抱著他哭起來。
多年不見，再見竟是這樣的景象，景恒不免難過，忍著淚道：“姐姐，你怎麼來了？這麼遠的路，也不怕有個閃失……”
“姐姐現在隻有你了，還顧得上什麼路遠，什麼閃失？好好的，弄的人不人鬼不鬼，你叫我怎麼向九泉之下的父王和母妃交代！”
景恒終於忍不住，跟著哭起來，“姐姐，對不起，我錯了，你別哭了，我沒事的，你別哭了……”
半晌，公主終於控製住了情緒，幫弟弟拭淚，揉搓著弟弟的頭說道：“對，不哭了，我們都不哭了……我家景恒吉人天相，很快就會好起來，沒必要哭哭啼啼的……我以前以為，縱然沒了父王，皇上看在我的麵子上也不會難為你，我還是小看他了。”
“不怪姐姐，都是景恒不好，連累的這麼多人。”
公主再次拭淚，道：“這也怪不得你。新朝總要有新臣，皇上需要用強硬的手腕鞏固自己的權位。父王母妃也好，徐伯父也好，長孫無忌也好，都是皇上樹立威信應該掃清的障礙。舒先生早在兩年前到吐蕃找我，跟我說明了情況，於是我把父王當年培養的親信交給他，讓他幫你。他是為我而死，你也不必愧疚。”
“……是。”
“還有，我派人搜尋古方，找到了銘心蠱的解藥。這毒原本就是出自吐蕃，隻是幾百年沒人用了，所以世人不知道。那****說漏了嘴，讚普說他認識這東西，最初是吐蕃皇室馴養家臣的毒藥，解藥藥方還在，不過有兩味藥產自靺鞨，所以還沒有配齊。”
“真的嗎？太好了！”羅通道，“找藥材簡單，把藥單開出來，我給你辦。”
公主笑道：“可不是，我差點忘了，我們羅將軍要當靺鞨駙馬了！這事兒交給他辦再合適不過！大夫就在客棧，一會兒我把藥單給你。”
“什麼駙馬？沒個意思。反正我是一定要呆在大唐的，要是她讓我跟她去靺鞨，我可不去。”
大家又笑起來。
文成公主轉過頭來對弟弟說：“這裏你是呆不下去了，想去哪兒？”
景恒沉吟一下。是啊，不光石城呆不下去，整個唐國也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了。跟著姐姐去吐蕃？更不行。且不說李治會怎麼想，吐蕃君臣就不會答應吧。他是大唐現在最敏感的人物，很容易引起兩國隔閡。到底何處可容身？
“姐姐，”景恒看了一眼躲在外間屋的張揚，“我想回草原，跟張揚一起。”
是啊，廣闊的草原才是生他養他的地方。那裏的嫩草散發著香甜的氣息，那裏的陽光照耀著斑斕的雲朵；那裏的小溪涓涓長流、河水清涼歡暢，那裏的馬兒自由、鷹鳥直擊長空；那裏有生死兄弟，那裏有殘留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