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一切纏綿旖旎過後,寂靜的營地側門,一道嬌小的身影在一位老邁的長者的引領下暢通無阻地踏出威嚴的木門。
“皇後娘娘,這兒有老臣研製多年的黃氏藥丸,雖不能治好你的病,至少可以緩解你身上的疼痛。”黃太醫將袖子中的藥瓶塞到上官槿夕的手中,滿臉憂愁地念道。
上官槿夕感激地點了點頭,回頭深深地凝視了昏暗的明黃帳篷,絞痛不已地別過頭,隱忍著心中的不舍迅速地執著包袱往遠處的小路奔跑。
十裏長亭,一身白衣的文瓚期盼地將玉笛置於唇邊,悠揚清冷的曲調由近及遠,慢慢地隨著秋夜的涼風蔓延。
良久,一抹孤寂的清影在滾滾的沙塵中沉重地走來,文瓚激動不已地放下玉笛,腳步淩亂地邁出長亭,歡欣雀躍地衝到上官槿夕的眼前。
“發生什麼事了?”文瓚心頭一澀,憂心忡忡地撥開披散在槿夕額前的劉海,紅腫的眸子在繁星的光芒下展露無遺。
上官槿夕抿了抿嘴,牽強地扯出一抹難看的笑容,搖頭哽咽道,“沒什麼事,就是有點兒想甄兒。”
“是嗎?”文瓚略帶慍怒地扯住上官槿夕的袖子,截住她前進的步伐,痛心不已地板正她顫栗的身子,柔腸九轉地質問道,“槿夕,你可以騙得了別人,但是騙不了我,你真是因為想念甄兒嗎?”
槿夕怔了怔,苦澀難耐地盯著文瓚的麵具,緩緩地伸出手輕撫著麵具的邊緣,慢慢地移至文瓚的腦後,文瓚驚駭地抓著她開始拆開繩索的小手,顫動地別過頭,“你想幹什麼?”
“文瓚是文錫,還是文錫是文瓚?”槿夕垂著淚珠兒,痛心地直直問道。
文瓚僵直了背脊,不敢置信地瞧著她淚如雨注的臉頰,“你都知道了?”千瞞萬瞞,她終究是知道,可是這樣又如何?他已經錯過了與她相惜相守的最好時機,遺失了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如今剩下的大概隻有同情和內疚罷了。
槿夕激動地點頭,白皙的薄唇輕起,“對不起,文瓚,是我太笨了,一直都沒有看出來。”笨到初次見到他的那種悸動也忽視掉,笨到察覺不出文錫和那時候在木槿苑的差別。
文瓚落寞地笑了笑,“這不怪你,都是我自己過分強求的結果。”這臉上的傷就當做他肆意妄為的懲罰。
“可是,文瓚,若不是因為我,你就不會遭受這樣的災難,更不會……”毀了這俊美的麵容,一生隻能戴著這樣的麵具麵對世人。槿夕緊咬著唇瓣,五味雜陳地閃動著晶瑩的眸子。
文瓚淡然地朝著忽明忽暗的遠方自嘲一笑,灼然地直視著上官槿夕,口吻急切,“那又如何?槿夕,你告訴我,現在的你還是愛我嗎?如果沒有那個蠱毒,你還會離開慕容廷,還會賢惠地要他娶塔蘭嗎?”
槿夕無語地低下頭,在愛的潮湧裏她是自私的,麵對塔蘭雖沒有恨意,但是依舊不喜歡她看著慕容廷的眼神,不喜歡他的懷抱裏擁著其她的女人。
文瓚深切地凝視了槿夕一會兒,無奈地轉過身,抬頭望著空中皎皎的明月,心如刀絞道,“槿夕,不愛我就不要給我任何的希望,哪怕冷漠一點,狠心一點。不然,我會變得更加貪婪,更加想要得到你的全部,甚至不惜一切代價將你囚禁在我身邊。槿夕,就當做從來都不知道那件事吧。”
槿夕欲言又止地張了張嘴,哽咽地將到嘴邊的話硬生生地咽下去。現在的自己能給他的夜隻有補償,不愛,不管她做什麼也彌補不了當初的傷害,改不了自己變心的事實。
秋風蕭瑟,兩道落寂的身影一前一後地在黃沙地上行走著,慘白的月光拉出兩道長長地影子,偶爾,前方高大的身軀轉過身瞧了身後的嬌小身影,然後默不作聲地穿梭於奇形怪狀的山石間。
雪山的小村落,當上官槿夕跟著文瓚回到小木屋前的圍欄時,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充斥在空氣中。槿夕一驚,慌亂地推開半啟的木門,踉踉蹌蹌地衝進小木屋。
灰色的地麵上,一道長長血跡從裏頭流到門檻,槿夕駭然地抬起頭,渾身是血的綠素氣若遊絲地朝她伸出帶血的手臂,虛弱地喚道,“娘娘……甄兒……”
槿夕悲慟地扶起綠素,讓她倚著自己的身子,淚如泉湧地問道,“怎麼會這樣?”
趕來的文瓚一把封住綠素的穴道,四處張望著仍然不見甄兒的身影,急切地蹙著眉頭,“綠素,甄兒和上官鎔愷呢?”
綠素蠕動了嘴角,手指指著門外,斷斷續續地念道,“……甄兒……和上官二少爺……被……抓走了……說要娘娘……”
話未畢,半空中的手臂無力地跌到冰涼的地麵,上官槿夕愕然地盯著合上眼睛的綠素,失去了任何知覺地僵著彎曲的身子,眼中染滿豔紅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