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師(二)(1 / 3)

“請坐。”國師緩緩起身,神色平靜且有禮地給她讓座,“想不到大燕帝姬如此年幼,小小年紀卻行事狠辣,令人佩服。”

覃川看了玄珠一眼,什麼也沒說,默然坐在了石椅上。因見國師手裏捏著那顆亂跳的人心,袖子上都染滿了鮮血,這情景實在詭譎之極,她隻覺胸口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呼吸有些困難。

國師坐在她對麵,神色淡然:“我近來一直在想,或許該對大燕皇族稍稍改觀。你父皇寶安帝懦弱自私,想不到卻生了幾個有骨氣的兒女。連諸侯國的公主都這麼硬氣,中了我的剜心之術,還能嘴硬那麼多天。大燕皇族,不愧曾有鐵血瑞燕的稱號。”

覃川什麼也說不出來。坐在她對麵的這個人,就是天原國師,與她想象中完全不同的一個男人。很早之前就聽說過天原國師的威名,精通各類異術,為人沉穩惜言如金,她曾想此人應當是個滴水不漏麵容滄桑的老者,誰知他雖滿頭白發,容貌卻異常年輕,觀之隻覺高深莫測,看不出喜怒,委實令人膽寒。

國師絲毫不介意她的沉默,繼續說道:“天原滅了大燕,一統中原乃大勢所趨。帝姬放不下國仇家恨,也是常理。我見你年幼,心中有些不忍,隻要你交出太子魂魄,我便放你們生路,再不追究。”

覃川深深吸了一口氣,片刻後才低聲道:“你先放下她,她什麼也不知道。”

國師抬手將那顆心髒一拋,瞬間便沒入玄珠的胸膛裏,大約是痛楚過甚,玄珠喘了幾聲便暈死過去。石台上卡著她四肢的鐵圈“叮叮”幾聲收了回去,她的身體軟綿綿地摔在地上,狼狽到了極點。

覃川整了整衣服,思索片刻,方道:“在來天原之前,我早已做了必死的準備,從未想過活著離開。你就這麼相信我會願意交出太子魂魄,求一條生路麼?”

國師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說:“帝姬,就算你殺了左相,殺了太子,甚至殺了我,殺了皇上,中原各國的情勢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我天原國皇族有上古妖魔血統,注定一統天下,創造一個更強盛的中原大地。你們大燕的左相是個識時務的人,了解到大燕的**,也了解了天原的強大。他不過是做了最正確的選擇,甚至不貪名利。你有什麼立場為了私仇殺他泄憤?”

覃川笑了笑,低聲道:“我不需要和你解釋,正如你也不需向我解釋為何以妖為尊。你有什麼立場來責備我?”

“妖之間是沒有互相猜忌互相算計的。”國師取出一方絲絹,將手上的血跡細細擦幹,“太子正因為單純輕易信人,才會著了你的道。如今大勢已成,就算天原的皇族被你一殺而空,天下依舊是天原的。你所作所為,不過增添自己與別人的痛苦,沒有任何意義。”

她點了點頭,漠然道:“不錯。我願你們天原早日達成偉願,從此妖魔肆虐,永無寧日。”

國師目光微微一閃,似是有了怒意。

“你抬頭,”他粗嘎沙啞的聲音像是砂紙在地上摩擦那般,簡直令人牙酸,“你抬頭,看著我。”

她毫不畏懼地憤然昂首,剛一對上他冰冷妖異的雙瞳,她便覺心口微微一涼,像是被一柄最薄最利的冰做成的刀輕輕插了進來。沒有疼痛,還沒有來得及感到疼痛,她隻覺胸膛那裏似乎空蕩蕩的,少了一個十分重要的東西。

而那個東西,此刻活生生地被國師捧在掌心——她的心髒,劇烈跳動著的,鮮血淋漓的心髒。他用指甲在上麵輕輕劃了一道,覃川隻覺心口一陣撕裂般的劇痛,幾乎要暈厥過去,額上冷汗涔涔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