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了卻君王無限事,贏得身前身後名又能怎樣?古人說:狡兔死,走狗烹;高鳥盡,良弓藏;敵國破,謀臣亡。天下已定,我固當烹!自古美人如名將,不許人間見白頭’。真不如在這青山綠水間徜徉一生過的痛快。”
說著這話,他手上的梨花槍轉瞬間變成一枝玉笛,他端起玉笛,放置嘴邊,清笛清音如水,冽聲如泉,激蕩婉轉,飄入雲際,隻一會兒,曲調變音,音譜變色,如人墜入迷霧,迷茫痛苦,使人感覺身處無邊無際黑暗壓抑而絕望。木樨知道,這是辛棄疾詞,《鷓鴣天》.送人:
“唱徹《陽關》淚未幹,功名餘事且加餐。浮天水送無窮樹,帶雨雲埋一半山。
今古恨,幾千般,隻應離合是悲歡?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
這是木樨第二次從葉清溪嘴裏聽得此詞曲,曲子滿腹悲愴,沾淚欲濕,心氣淒迷。木樨心內冷冷道:你也有傷心事,你也知道——‘江頭未是風波惡,別有人間行路難!’ 你的父親葉卷堯——不過是大康的賣國賊,人人恨不得得而誅之,殺肉喝血。而我的父親冷逸晨——泰南知府,人人奉為冷青天。你可知我全家覆滅是何種滋味?你可知家破人亡是何等悲涼?你怕死,我偏要讓你死,咱倆就在此同歸於盡,埋骨雪鄉,再無出頭之日。”
木樨心思如雪悲涼,此刻滿目含素,攪斷人腸。
空山寂寂,雪山陌陌,下麵傳來旋旋之音:“小葉子,你怎麼飄來了?是春天來了嗎?”
穀音重重回響:“小葉子,你怎麼飄來了?是春天來了嗎?”
“溪哥哥:‘排空馭氣奔如電, 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窮碧落下黃泉, 兩處茫茫皆不見。’你說美不美,樨兒小時就喜歡此句,溪哥哥,我倆從此處跳下去可好?我們就可以早點見到若籬哥哥了。”一絲邪惡掛在木樨嘴角,還未待葉清溪反應,木樨裝作淘氣,負上葉清溪後背,把葉清溪撞下懸崖。
“既然殺不了你,要死咱倆一起死。”木樨心內絕訣而狠毒。
“樨兒,抱緊我,不要撒手。”兩人身體在下墜,木樨心裏有一種殺死對方,兩人即將埋在這銀雪玉瓊裏的快感。
“生是那麼痛若,死又有何懼?葉清溪,今日我倆在一塊,彼此為伴,終於不是孤魂野鬼,你應該感到高興才是。”
玉笛甩開,長槍在手,梨花槍“嗖”的一聲,深深紮進山腰斜掛絕壁粗虯鬆樹枝幹,葉清溪飄飄下墜,一腳踩過梨花槍杆,一手抓過樹木虯枝,背著木樨的身體在粗壯枝杆上做了個緩衝,喘了口氣,停頓一下,拔出梨花槍,望著下方,葉清溪背著木樨再次下落,眼看身體就要撞在一塊巨石之上,葉清溪用梨花槍支撐身體,躍過巨石,兩人終於掉落到平安地帶。
葉清溪抹著頭上汗水,再次問:“樨兒,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