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站在人群之外的清醒(1 / 3)

站在人群之外的清醒

聚焦

作者:倪敏

編輯 _王宇南 撰文 _倪敏 美編 _周鑫瑤 攝影_鄒龍 場地_單向空間(愛琴海店)

不用微博,沒有微信的梁文道,在這個信息溝通多元化的時代,顯得與世隔絕。然而,正是因為這種距離,讓他能夠站在人群之外觀望外界所發生的一切。

看似封閉的梁文道呈現的是開放的態度。今年,他關注第一次世界大戰,用關鍵詞解讀當今中國,審視兩岸三地的矛盾衝突。遠離交際圈,躲在家裏看書,是他保持視角清醒且獨立的方式。

記憶本身就是正義

“媚俗”“標題黨”“主旋律”,這些當下最時髦的詞彙,悉數被梁文道寫在了新書《關鍵詞》裏,他從這些人們最常用的詞彙中,解讀出更深層次的意識形態效果。在資訊爆炸的網絡時代裏,梁文道好像寫日記一樣記錄下當今中國的“關鍵詞”,他說“記憶本身就是正義” 。

Q:為什麼這本書叫《關鍵詞》?

梁文道:這本書是我的名為《關鍵詞》的專欄結集。書名是編輯徐曉老師定的,她還請我很尊敬的前輩陳冠中先生寫序。這對我來講是一個很有趣的體驗,因為第一回有人為我寫序、幫我定書名,被服務的無微不至很快樂。當時的專欄之所以取《關鍵詞》,是我再度很無恥地想要向前人致敬。我的前一本書《常識》,那個書名是因為當時我特別敬仰湯姆斯·潘恩,他有一本書也叫《常識》。這一本《關鍵詞》則是向雷蒙·威廉斯致敬,他有一本書叫《關鍵詞》,是一本非常了不起的書。

Q:網絡時代充斥著各種新詞彙、流行語,你所謂的關鍵詞的作用是什麼?

梁文道:還是從雷蒙·威廉斯說起,他是一個活躍在20世紀六十年代到八十年代的英國大學者,但實際上他廣闊的影響了後來的文化研究,帶動了整個英國文化研究學科的發展。他那本《關鍵詞》就是探討了一些英國從工業革命開始到現在很關鍵的詞語和概念,研究它們的流變,在這個過程中他試圖指出社會、政治、經濟的整個脈絡走向。他做的當年是有著開天辟地之功的,很多人受他的影響開始關注日常生活中的語言在意識形態係統裏起到的作用。

Q:你寫到的關鍵詞,比如“媚俗”“標題黨”都是最時髦的詞彙,但在你筆下是不是又不一樣?

梁文道:雷蒙·威廉斯就是給了我這樣一個啟發,怎樣重新看我們的社會、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政治和我們今天所處的局麵,一個很好的切入點,就是看我們平常在用什麼樣的語言、什麼樣的詞彙。比如你提到的“媚俗”“標題黨”,這些都是我們今天最常用的詞彙,用到一個我們非常熟悉、甚至已經不敏感了的程度,對這個詞我們已經覺得沒什麼好疑問的了。也正是在這種時候,這些詞才可以發揮出它最大的意識形態上的效果,因為我們不敏感了,我們忘記了它的存在,這才叫真正的有效意識形態運作。

Q:其實很多關鍵詞已經被媒體說爛了,那麼你是怎麼產生另一種獨特的視角的呢?

梁文道:我覺得可能是我跟身邊的事情有距離感,我總是有一種感覺:我活在這裏,但我又不在這裏。媒體上麵大家談論一件新聞,其實我也都看了,但是不曉得為什麼,我總有一種站在旁邊看大家談的感覺。當然我也采取了一些手段,讓我自己跟這個社會保持一定的距離。比方說,我不用微博,我也沒有微信、沒有Facebook,我跟人的接觸其實很有限。而當一個人跟別人的接觸減少時,你就不太容易被整個社會所左右,你不會和大家對某件事情的態度有那麼緊密的關係。有時候我們看事情的方法和角度,是整個社會共同塑造的。而我從一開始就沒有共同,所以會產生一點距離感,也就產生了和大家不同的態度。

Q:那麼你的這些關鍵詞是怎麼選出來的呢?

梁文道:當時是為周刊寫專欄,所以有些關鍵詞就是從當時那個星期發生的事件裏找到的。還有一種情況,有些事件已經過去一段時間了,以時事評論來講是失去了時效性的,也許過了兩三年我始終念念不忘,就重新又找出來。不知道大家還記不記得,大概三年前,國內曾經有一陣子很恐慌,許多學校、幼兒園發生了持刀砍人的事件,我在很多場合談起過這個事件,但是我還是決定要寫下它,於是我就寫了“泄憤殺人”。

Q:但這樣“過時”的關鍵詞,它們在今天的意義在哪裏?

梁文道:這幾年我們出現了以往不能預見的公共討論空間,也就是微博、朋友圈這些社交媒體。在這些社交媒體上我們談事情、看新聞,但是遺忘的速度越來越快,早上看得一個令你很震驚的新聞下午就不見了、不熱了、甚至不記得了。這其實就是我們今天資訊密集而產生的一種時間錯覺,其實是剛發生的事情,我們卻感覺像是昨天發生的,或者上個禮拜發生的。很多事情因此便遙遠,甚至被壓抑、被埋沒,淡出我們的視野,我覺得這是一種悲哀。舉個例子,溫州動車事件你還記得是哪一年嗎?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