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費思量(2 / 2)

元卿聽說後,私下給柏父柏母的賬戶裏打了一筆錢,柏父柏母這才老實地簽了火化同意書。在殯儀館開追悼會那日,帝都一米陽光殘疾人學校的許多老師和學生都來了,還包括不少聽聞了柏櫻事跡的社會愛心人士,元卿以摯友的身份低調地去送了花籃,追悼會始終,他都一言不發,在哭號聲混雜一片的奠堂裏,顯得尤為突兀。

見到這麼多人出現在女兒的追悼會上,柏父柏母才知道柏櫻這些年來都做了什麼,感慨之下,決定將柏櫻的墓定在帝都,以供孩子們定時去探望。

下葬時,仍是哭聲繞梁。

天空忽然陰了,這在帝都的夏天是異常難得一見的。空氣中泛著鮮草被水露打濕的味道,幹澀而清新,燥熱的風竄湧如浪,拂在人臉上莫名有些黏膩。

元卿望了眼天,要下雨了。

柏櫻的墓按她生前的遺願,修得很是幹淨簡潔,大理石的墓碑上刻著幾句墓誌銘,字體一筆一劃都勁韌而不失婉約——

我是輕輕悄悄地到來,象水麵飄過一葉浮萍;

我又輕輕悄悄地離開,象林中吹過一陣春風。

你愛想起我就想起我,象想起一顆夏夜的星;

你愛忘了我就忘了我,象忘了一個春天的夢。

鬆壽園裏終年沉寂,難得的喧鬧,總會引來矚目。

胡悅寧著了一身黑色的短裙,默默地站在遠處。看著那方鬧景由黑漆漆的一片,逐漸寥落成零星幾個,最後隻剩一個頎長的身影孤自站著。

元卿從口袋裏拿出柏櫻遺留的那一枚情侶戒指,放在了她的墓碑前便也離開了。隻是他萬萬沒想到,他竟被胡悅寧遠遠注視了好久好久……

待到墓園徹底變得了無人煙時,胡悅寧這才收回目光。

她出現在這裏不是巧合,現在閑來無事時胡悅寧就一個人安靜地待在公寓裏看電視,一個台接一個的台的換著,於是她看到了那個令她感動地要落淚的學生送別老師的畫麵。明明她就不認識那個正值美好年華就英年早逝的女教師,但她在心裏就是有一個衝動,要去送她最後一程。

隻是,胡悅寧沒有想到,她會在墓園裏見到了元卿,那個可以用結婚證做證明的——她的老公……

胡悅寧再次眺向元卿離開的方向,想了片刻,朝那個新落的墓碑走去。

這是一個新墓,墓主人是那個叫柏櫻的女教師,碑上的灰色頭像青春洋溢,看樣子才二十多歲。這樣年輕就死了,真是好可惜。剛剛那麼多人來祭奠,還有不少孩子,不必想便知道她是個深得崇敬的師者。

隻是,元卿在這兒站了好久,她……是他的朋友嗎?

胡悅寧一低頭,便看見了那枚戒指,戒指鑲了一層細細的銀衣,但早被歲月腐蝕得坑坑窪窪,隻剩了汙濁而灰暗的銅色。

那枚戒指看起來很廉價,但是卻是從元卿口袋裏掏出來的……如果她沒有看錯的了話!

胡悅寧下意識地抬手看了看自己的婚戒,眼珠微轉,腦筋裏某個混亂的結似乎猛然解了,隻瞬間,思緒便七零八落一片狼藉。

那麼……她不是元卿的普通朋友?他……這是有情況?

等到胡悅寧從鬆壽墓園出來後天已經快黑了,她覺得憋悶得很,上了公車後隨便找了個站下,路過超市時,腦一熱便入手了幾罐啤酒,在河邊的市民公園長椅上獨自對月喝光了酒,心情才舒暢了些。

最近,常常沒來由地覺得心口發悶,呼吸不順暢的感覺,她給自己定義為昏迷三年多一朝醒來的後遺症。

坐著吹了一會兒晚風後,胡悅寧的酒勁兒就慢慢上來了,肚子還越來越餓,看到路邊攤有賣燒烤的,從包裏掏錢時她才感覺到手機的震動。

“喂?”

“胡小呆你滾哪兒去了?從早上消失到現在,打你電話也不接,你是不是有病?!”

“嘿嘿,是二表哥啊。”胡悅寧忙捂著耳朵,四處看了眼,“我好像……迷路了,這兒是哪兒來著?”

“我說,胡小呆,你給老子喝酒了?”

胡悅寧老實地點點頭,也不管電話那頭的蘇燕回能不能看見。

“說啊!”

胡悅寧喝酒壯了膽,聲音也大了好幾分貝,“我不是點頭了嘛!你看不見啊!凶什麼凶……”

蘇燕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