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路過了青春一陣子,卻會在記憶裏擱淺一輩子。”榮絨苦澀的低吟了兩句,喉嚨喑啞得幾乎沒有聲音。
她拖著衣袋,像夢遊般走進了臥室。
臥室裏一片零亂,收拾了一半的行李箱子仍然攤開在床上,榮絨瞪視著那些散亂的衣物,依稀彷佛,身體也像心一樣,已經被爸爸、被翟焯,被所有的一切悲劇給扯成了七八十塊,她現在就和一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是的,她的心碎了,她的魂碎了,她的世界碎了!她焉能不死?
榮絨把衣袋放在床上,走到梳妝台邊,她打開抽屜,取出自己的護照和身份證及以昨天在網上訂票打印出來的訂購單。她檢視著訂購單,下午四時的飛機,經香港飛紐約!下午四時,她還有時間!她走回床邊,望著那些散亂的東西,望著那隻打開的行李箱,她該整理行裝。
整理行裝?榮絨笑了一聲,整理行裝幹什麼?能帶走的,隻是一些衣服!她失落的,又何止是一些衣服?已經失去了那麼多的東西,還在乎一箱衣物嗎?
她打開皮包,把護照、身份證、訂購單……和她名下的銀行卡、若幹現金和尚沒凍結的支票,統統都收進皮包裏。站在梳妝台前,她審視著自己,蒼白的麵頰,幹裂地泛起皮屑的嘴唇,失神的眼睛,疲倦的神情,消瘦的下巴……
她低歎一聲,打開粉盒,拿起粉撲。心裏卻有個小聲音在說:“士為知己者死,女為悅己者容。你預備為誰畫眉?為誰梳妝?”那個人已然與自己形同陌路。
榮絨廢然長歎,拋下了粉撲,卻是給了一個她本最不想再見的女人去了電話。然後就帶著隨身的皮包,走出了臥室,走出了客廳,再走出了別墅。
也許一個人的心境真的很重要!榮絨好像一縷遊魂似的飄去參加她主動發起的與胡悅寧餐約,一頓飯之後,她卻是抬頭挺胸地離開的。
至少,表麵上她仍和一周前,那個榮家還沒有出事前,京裏名媛榮絨的標誌性傲氣一樣一樣的。
榮絨開著車,特意繞到翟焯辦公的地方,隔著一條馬路和一道外牆,當然還有若幹內牆和花木眺望著那棟隱藏其中的建築,在那裏的三樓,最東麵的房間臨窗的位置應該就坐著正在辦公的翟焯。
她不自禁的,清楚的想起翟焯在翟家正式宣布與她們榮家劃清界線的第二天晚上給自己去的電話:“……現在,我們真的不再有關係了!太多的話,也不多說了,隻一句‘各自珍重’!”
榮絨不寒而凜,皮膚上都起了一陣悚栗。明明她並沒有打開車窗,可還是止不住的從內而外的寒意襲卷全身。她淒楚的、苦惱的低下頭去,自語著說:“各自珍重,如何珍重?不是我不肯留下來,是他仍不願要我!我幾乎得到他,但是,我又失去他了,而且這一次是永遠失去了。”
摔摔頭,她不能再停留了。時間已晚,她要趕到機場去辦手續。榮絨對街那邊的隱藏在深牆花木之中的建築再無限依依的投了一瞥,就毅然坐正了身子,發動車子離去。
一個多小時後,榮絨終於出現在了機場。從不知道機場裏會有這麼多人。接客的,送客的。人擠著人,人疊著人。到處都是閃光燈,到處都是花環。送行者哭哭啼啼,接人者哈哈嘻嘻。
似乎隻有她,孤零零的,穿梭在人群之中,沒人啼哭,也沒人嘻笑。習慣了眾星捧月的她心中淒苦,淒苦得已經近乎麻木,自過年前後這大半個月,大喜大悲之事發生了太多,已經使她的頭腦開始糊裏糊塗了。何況,這機場的人那麼多,空氣那麼壞,榮絨覺得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好不容易,榮絨穿過了重重人海,來到櫃台前麵。
打開皮包,她拿出護照、身份證,開始辦領取登機牌手續,剛剛把東西都放在櫃台上,忽然,有隻手臂橫在櫃台前,攔住了她,榮絨一驚,抬起頭來,眼光所觸,居然是向來和她八杆子也打不著的元卿!
榮絨的心狂跳了一陣,向來和雷明昊都是焦不離孟的元卿來了,那麼昊子哥呢?她很快的四麵掃了一眼,人擠著人,人疊著人,卻硬是沒有見著雷明昊。
元卿盯著她,眼珠亮晶晶的。“喲,我說榮絨,預備就這樣走了?”
元卿扯著笑著問著:“連一聲再見都不說?是不是太沒有人情味了?”
“我要走了。”倉促中,榮絨隻得臨時按元卿的要求“打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