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膩滑的觸感,薄薄地墊在臉頰下方,那種太過真實的觸感,墨小墨差點以為是一張人皮。
但是邊緣的切縫很整齊,墨小墨輕輕舒了口氣,伸手將那片東西從枕頭底下摸了出來,在麵前抖開來看,發現是一條手帕。
絲絹薄如蟬翼,絲絲縷縷的紋路及其細密,上麵用各種絲線錯綜編織出一對雙魚,手帕上用銀線暗繡了一個簫字,墨小墨對著桌子上的燭光,透過光線,手帕上有隱隱約約的流光。
這種絲織品,墨小墨在間隙山見得最多,整個間隙山,除了簫大地主和月餅能穿得起這種料子,平常的下人最多也就是用來做做裝飾或者貼身衣物。
這種布料是極其珍貴的鮫鞘,產自南海之南的深海之中,雖說水族歸簫月寒掌管,但是產量一直都不是很高,間隙山能用鮫鞘做衣裳,簡直就是仙界一大榮幸,這種東西向來都不會外露,即便是有,也絕對不會像是墨小墨手裏這塊手帕那樣。
凡人能找到一小片鮫鞘就是三生有幸了,傳說鮫鞘以淨水織成,長期使用可以保持容顏不變。也因為那過於貼近肌膚的質地,諸多貴族爭相追求,指甲蓋大小薄薄的一篇鮫鞘,就能賣到三十兩黃金。
三十兩黃金是個什麼概念?許多人十輩子都花不完的錢,就用來買一片小小的布,那些貴族腦子是抽筋了還是進糞水了?
墨小墨眯著眼睛盯著這塊十分眼熟的手帕看了半晌,才發現這是之前拜托時雨去洗幹淨的手帕,雖說鮫鞘的布料很漂亮,但是不同的環境看起來是不一樣的。
墨小墨記得最清楚的就是簫月寒在鮫燭照映下挺身端坐在位子上的樣子,一身深色的衣裳在燭光下顯得夢幻而不真實,美得讓人窒息。
蕭塵是如何會有這塊帕子的,墨小墨並不知道,她忽然有些後悔,出門的時候為什麼不帶上一件鮫鞘織成的衣服,剪開來賣上一塊兒,她就可以做一輩子米蟲了。
隻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墨小墨悔不當初也沒有用了。
……
時間過得很快,夜盡天明之時,呂佩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遊蕩,路過幾個巷子,能看見裏麵有些小鬼在走動,手裏拖著鏈子,鏈子上捆著雙眼半睜的凡人,正跟著小鬼慢吞吞地穿街走巷。
這種小鬼是陽壽未盡但是橫死之人怨氣化成的,國家興盛的時候極少會有出現,但是這梁國已經是氣數將盡,也難怪會有這種妖物出現了。
這些小鬼每天晚上鎖了活人走街串巷,活人走在地上,小鬼就能通過地氣來吸取陽氣,直到黎明之前都不會放人,若是身體差點的人,天沒亮就要被活活吸幹了。
呂佩冷眼看著這些,沒有任何要插手去管的意思,隻是那些鎖了活人的小鬼在見了呂佩之後,嚇得立刻鑽進地下不敢出來,被鎖鏈拴著的活人就這麼直直的撲到地上,脖子上的鏈條緊緊勒著,將人的臉勒得又紫又青。
呂佩慢慢踱著步子,看著街上因為夜風吹拂而四處飄蕩的樹葉,慢慢地呼了一口氣,那口白氣化為一隻小小的狐狸,淩空飛奔著,一路照亮了街道兩旁,瞬間消失在街道深處。
若不是為了沈樊能少遭點兒罪,她也不會這麼幹,呂佩在心裏默默地為自己這一舉動歡呼雀躍,要是沈樊知道了是她將城裏的小鬼清除幹淨,不知道會不會很開心呢?
雖然和沈樊認識的時間並不長,但是呂佩還是知道,沈樊是個老實巴交的老好人,脾氣也是一樣的倔,不過她的脾氣在妖魔界也是一等一的倔了,她就不相信,沈樊會不願意跟她在一起!
隻要死纏爛打,就是石頭也有辦法讓它點個腦袋!
呂佩這麼想著,忽然想起自己身上中的毒來,但是並不是很擔心,墨小墨不過是個凡人,就算是妖君親自來,也未必能護得滴水不漏,她總歸是有辦法將墨小墨騙出來的,隻是如果這樣做了,墨小墨是沈樊的師妹,她死了,沈樊一定會生氣。
沈樊生氣了,就不回去跟她好了……呂佩皺起眉頭,有點猶豫,但是墨小墨不死,她就會死啊……
婆娑的為人呂佩並不是很清楚,但是她活了這許多年,自然是知道些關於婆娑的傳聞的,比如說她嗜血成性,歹毒無比,最喜歡折磨人。
若是將墨小墨帶過去,婆娑反而將她一起吃了可怎麼辦?
婆娑如今是不能強行破除大梁皇城的結界的,因為有人在皇城中設下了結界,一旦強行突入,結界範圍內的一切都會在瞬間夷為平地,就是能找到墨小墨,估計也跟泥巴混在一起了吧。
如今婆娑是要靠她來抓住墨小墨,自然不會傷害她,那麼……她倒是可以跟婆娑談談條件了。
夜涼如水,星子被厚重的雲層遮住,一切都在夜幕的籠罩下靜靜等待天亮。呂佩走在城郊的樹林裏麵,身前浮著一團白光,晃晃悠悠地替她帶著路,“神上!神上!”呂佩四下張望,尋找著婆娑的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