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乞顏緩緩地搖搖頭,剛想要說話,就被劇烈的一陣咳嗽打斷了。庫狄見狀連忙上前將他扶起,順手將榻邊的水喂到拓跋乞顏嘴邊:“大汗,您喝口水潤潤,慢慢說。”
一陣咳嗽之後,拓跋乞顏用帕子擦了下嘴,卻見帕子上有刺目的的鮮紅,像是開到猙獰的花朵。庫狄驚呼:“大汗,您……奴才去叫太醫吧!”
“不必了。本汗的身子骨自己心裏有數,不必費事了。”拓跋乞顏虛弱地靠在軟枕上,“本汗活了這大半輩子,什麼沒有經曆過?還會懼怕死亡嗎?本汗不怕,傾城已經孤單了太久,本汗正好去陪她!”
庫狄聽著這話,紅了眼圈:“大汗,您別說這樣的話。您身體一直都好,若非是這次奴才大意了,您也不會被人下藥。都是奴才的錯,奴才罪該萬死啊!大汗,您放心,您百年之後,奴才還來伺候您和主子。”
“不行!”拓跋乞顏掙紮地抓住他的手,嚴厲地說,“庫狄,本汗交代你的事,你忘了是不是?”
“奴才……奴才不敢。”庫狄連忙搖頭。
拓跋乞顏說:“庫狄,這次這事擺明了是阿爾朵母子的手筆,如今舒默沒有回來。這些事,除了你,本汗誰也放心不下。所以,你一定要按著本汗的吩咐,等著舒默回來,將遺詔交給他。本汗辛苦經營的江山社稷,萬萬不能落到桑拉的手上!”拓跋乞顏如此激動地說了一番話,語畢更是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嗽。
庫狄扶著他,輕輕地拍著後背,說:“大汗,您別說了,奴才都記住了。您放心,就是拚了奴才這條命,也一定會做好您交代的事!”
“咳咳……那就好,那就好。這樣一來,本汗對天下百姓也算有個交代。否則,本汗真是愧對百姓,愧對祖宗啊!傾城若是知道了,也是會怪罪的。”拓跋乞顏聽見庫狄的保證,麵上終於露出放心。
庫狄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隻能不住地點頭。
拓跋乞顏想了半晌,又說:“等本汗走後,讓舒默將本汗和傾城合葬!本汗要信守諾言,永遠地陪在她身邊。還有,戀雪軒,讓舒默一定要記得常去看看……”提起傾城,拓跋乞顏的目光中流露出少見的溫情,語氣更是滿是深情。
庫狄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站在那兒。他知道每每提及主子,大汗總是深情無悔的樣子,且大汗向來厭惡有人打擾他對主子的追憶。
然而,這個時候,偏偏有人不知趣。有小內監在門口低聲說:“大汗,大妃和大公子到,說是來看望您。”
果然,拓跋乞顏麵上有明顯的厭惡,他抬眼看著庫狄說:“讓她們進來吧。庫狄,記住本汗的交代。”
阿爾朵和桑拉走進來,庫狄看著他們在大汗榻前那假意噓寒問暖的樣子,眼底是滿滿的憤怒。隻是身份有別,他們到底是主子,輪不到他說話。沒過一會,阿爾朵便看著庫狄說:“庫狄,這裏有我和桑拉在,你先退下吧。”
“是,奴才遵旨。”庫狄擔憂地看一眼拓跋乞顏,轉身退了下去。
話說到這,庫狄已經又是老淚縱橫。舒默也沉默了良久,方才問:“然後呢?”
“然後,當奴才再進屋的時候,先汗便已經殯天了!”庫狄說到這裏,已是聲淚俱下,“先汗必是被阿爾朵和桑拉氣的!”庫狄的語氣裏有著分明的恨意。
舒默的眼中也閃過雪亮的恨,他沉聲說:“阿爾朵,桑拉,他們既敢做下這樣的事,本汗必定讓他們付出代價!”
如今大理寺那邊尚沒有審理結束,不過在舒默看來,已經沒有必要再去審理了。桑拉必死無疑!
一時間大殿之內,沉默無聲。
“大汗,吐羅亥求見。”有內監傳話。
舒默抬頭:“讓他進來。”吐羅亥是父汗身邊的死士,而現在正好有些事用得上他。
吐羅亥進來後,麵無表情地行禮。庫狄起身退了出去。吐羅亥看著舒默說:“大汗,奴才是先汗一力培養出來的,專門為先汗刺聽前朝後宮之事。如今,奴才率手下聽命於您。”
“吐羅亥,你來的正好。”舒默吩咐道,“之前父汗將安昌殿的下人悉數替換了,當時未免打草驚蛇,並未去查誰是阿爾朵的人。如今,本汗將這個任務交給你,你去查清楚,誰是阿爾朵的人!”
“是。奴才領命。”吐羅亥腳不沾塵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