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頭,人約淩晨後。淩晨將至,和她約好回來的男人還沒出現。她知道,她又一次被他騙了。
他說的對,這個世界上隻有騙子是真心的,因為他是真心騙你的。他對她僅有的真心,就用來騙她了!
她在這個農家小院裏坐了整整一晚,甚至都閑不住了,拿來他們的衣服洗得幹幹淨淨了,他還是沒來。
原來,就算她認輸,就算她接受所謂的懲罰,有些事,有些人,也不會回來了……
所以,她這是徹底沒了機會?!沒了玲瓏血……她一時的心軟,讓她失去了僅有的一次得到玲瓏血的機會!
黎明時,院子裏的雞剛打了幾個鳴,農家大嫂就早早地起來了。一出門,睡眼還惺忪的她,就看到了在院子裏的馬紮上呆坐著的花無意,不禁嚇了一跳,連忙過去道:“大妹子,你不是懷了孩子嗎?這夜深露重的,你坐這兒幹嘛呢?咦?你家相公呢?”
花無意也不知道自己的脾氣怎麼這麼好了,居然對著來關心她的閑事的人沒有發火的心思,她看著真的是關心她的這位素不相識的大嫂,不知怎地就哽咽了:“嫂子,他走了,不知道去哪兒了!他不要我了!”
憋了一晚上的嗓子,到現在嗚咽出聲,她才發現原來這個事實也沒那麼難以接受。有什麼沒想到的呢?她這幾天該是過的太平靜,忘了她的身份,忘了他可能的身份,一心投入到這種農家恬靜生活了。沉溺的是她,不是他。
他一直很清醒,他從來不屑於她,騙她一次是騙,騙她十次八次也是騙,為什麼不一次又一次騙她呢?
一個這麼好笑的打賭,她竟然就相信了?!兩個人向著相反的方向走,一直走一直走,怎麼可能再重逢呢?她怎麼這麼蠢!
大嫂看花無意濕了眼睛,還以為是葉辰負了她,不禁忿忿地喊起了家裏的男人,還哄著花無意道:“大妹子,你相公做了對不起你的事兒,你可得想開點!不為自己想,也要為肚子裏的孩子好好想想!我家大寶剛懷上的時候,可危險了,大夫說啊,做娘的懷著孩子的時候,不能有半點不開心呢!那樣孩子生出來就是苦瓜臉!”
花無意猛地仰頭,看著被初升的太陽映紅了半邊的天空,感覺眼裏的潮濕被憋回去以後,才點了點頭,對著大嫂道:“嫂子放心吧,我沒事的!”
懷孕……也許,她應該好好給自己把一下脈了。如果真的懷孕的話,她說到做到!
葉辰,我要是有了你的孩子,我就一碗紅花毒……毒死它嗎?那也是,我的孩子……
*
花無意跛著腳來到了一家醫館,不覺自嘲勾唇一笑。她換了一身女裝,才敢來這裏把脈。
——剛才走到街上的時候,她看到阿杭氣鼓鼓的騎著飛鷹,從路上飛馳而過,他身後跟著的人還不時下馬,拿著她的畫像問別人見過她沒有。她知道,是姐夫派阿杭來找她了。
可是看到阿杭的臉色,那明顯帶著抱怨和不情願的臉色,她忽然覺得自己根本沒有出現的必要了。阿杭不想娶她,他有他喜歡的人,她為什麼要回去,讓他和姐夫都為難呢?更何況,因為她一時的不忍心,放走了唯一可能有玲瓏血的葉辰,她要怎麼安然麵對姐夫?!姐夫中的毒,又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解?!
她是十足的罪人!
醫館的大夫喜滋滋的跟她說,她懷孕了已經兩月有餘,脈象穩定,可喜可賀。她冷著眉眼,幾乎脫口欲出的一句話是——給我開墮胎藥!
然而一句話在喉嚨裏滾了幾次,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她到底是怎麼了,向來心狠手辣的她,怎麼會到了這個時候有不忍?!葉辰騙她,欺負她,羞辱她,她難道還要給他生孩子不成?!
正在糾結之際,後麵排隊等著診脈的人就開始催了。花無意默了默,付了診金,還是轉身出了醫館。醫者不自醫,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沒想到一出門,迎頭就撞上了一個人,她心不在焉,對方身子又頗為強壯,一下子反彈了回去,踉蹌倒地。她下意識裏就護住了肚子,之後才抬頭,袖子裏的銀針瞬間射出去十幾根!
在她心情煩躁的時候來惹她,這人簡直是在找死!
“好一個精妙袖底針!姑娘,你師父可是玄踏雪?”
花無意一下子就愣了。玄踏雪這個名字,從她八歲起,陪伴了她整整四年。她喊她師父,跟她學了四年醫術,和三年袖底針。因為她的腳廢了,沒了自保的能力,師父才舍得將一門絕技傳授給她!可是師父從來神龍見首不見尾,這個人怎麼會認識師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