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一定不想醒來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她知道。
起身環顧了一下他的書房,發現這裏還跟五年前一樣,被人收拾得有條不紊,整整齊齊。他平時奮筆疾書的案上,甚至還有他攤開來看的一些奏折。
他批折子時的毛病很多,她以前就注意過。從前他的右手邊上,都是一方墨硯,一方朱硯,兩方硯台都很大,尤其朱硯,看起來有些嚇人。
他遇到有意見和需要批改的地方,一般都會拿著朱字,寫得條理十分詳細,一定將人說服;而一般的折子,就會拿著小篆墨字,隨意寫上幾句了。
案上的折子分了幾撥,有一摞堆的很高,邊角的紙有露出來的,看樣子已經被人翻過,卻不知為何,沒在封麵上蓋上章子——這也是他的習慣,有一枚專屬他自己的章子,看過的就蓋上,以免出錯。
帶著好奇,她拿起了最上麵的一本。鋪展開來,這本折子洋洋灑灑倒是寫了不少,拉出了很長的紙幅。
細細讀下去,慕蘇的時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靜——
原來竟是這樣!
手裏的折子怦然落地,她又翻開了下麵的折子。每一本都很長,每一本都是一個主旨——秦氏妖女,天下共誅!
他們說,東陵秦氏之女,皆為妖女。赫赫樓蘭,秦氏禍之。
晟戟,你信麼?你怕麼?你敢麼?你還敢不敢再留著我……像是五年前那樣,昂首挺胸地抱著我走過去,給我一種護我一世安穩的姿態……
她的淚驀地掉下很大的一顆,砸在手中那封折子上。那上麵,有他的朱批——
折子的末尾在犀利地問著他:敢問攝政王,江山和美人,哪個重要?
下麵帶著豪氣的蒼勁字體是獨屬於他的,她看得清晰無比——江山!
嗬——江山!
她怎麼會忘了,他為了江山,可以殺了哥哥,可以滅了秦氏一族,甚至連無辜的蓉姐姐也不放過,怎麼會放過她呢?
他們前段時間假裝的平靜,原來是這個原因!怪不得,她總覺得他每次對著她,都是欲言又止的樣子!
是在想怎麼殺她嗎?
晟戟,原來連你都想……都想讓我離開你了,是嗎?
五年啊!五年可以改變的太多太多……
她曾經用一年的時間讓他愛上她,那麼他怎麼就不能用五年的時間忘記這份愛呢?如果他不是一直認為恪兒是她和他的兒子,他是不是更早地就會對她下手了?
現在,他連這份顧慮都沒有了……他會怎麼對她?
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是這樣,那麼她真的是應該走了。
她在書房呆坐了一整夜,等聽到他有了起床的窸窸窣窣的聲音時,才像是逃難一般,躲著晨光走了出去。
當天,她就收到了一份聖旨——是的,聖旨。他現在已經等同於皇帝了,用著玉璽,讓她跪著接旨。
聖旨上說,下個月初十是黃道吉日,將舉行新帝的登基大典。攝政王妃秦氏受封為皇後,遷居未央宮。
她微笑著打賞了公公,像是接受了天大的驚喜一般小心翼翼地捧著聖旨看了又看——直到他的眼線都走了。
她沒有去未央宮,而是去了上陽宮。未央宮陰氣太重,不適宜養身子,這是她請求白無痕給她開出的理由。
上陽宮藏了很多鮮美的桃花釀,精美的壇子都用竹篦套著,也用泥封了壇口。慕蘇最喜歡每次打開一壇酒的時候,剝落那些陳年的泥土的感覺。
就好像那些回不去的斑駁舊時光,也被她甩出去一般。她多想忘記那些過去……
她在他登基的那一天,沒有去什麼皇後的冊封大典。很奇怪,他並沒有強迫她。可她知道,他一定會生氣的。
果然,睡的昏天暗地的時候,她還沉醉於桃花釀中朦朧著,他就帶著怒氣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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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第五更,接下來的情節在楔子中……淚。。。。。
第六更在番外裏麵,我知道很多親愛看番外花花和葉辰的故事,但是正文才是主餐喲~零食吃多了,小心長肉肉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