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沒想到水均齊的預言來的這麼快。
我手下的四個小組裏有個叫倪菲菲的女孩子,長得清清秀秀斯斯文文,並不算太漂亮,但是身上就是有一股男人喜歡的稱之為清純的氣質。她看上去跟均益一樣,是個沒有心思的單純的女孩子,但比均益更細致,話也不多。辦公室裏的男同事偶爾會講一些庸俗的黃色笑話,她也是捂著嘴一笑而過,完全是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
也許是因為水均齊的一番辦公室教育,也許是因為她跟萬芊芊一樣帶著疊字的名字——我不想承認這是原因之一,顯得我很不專業,公私不分——我對她並沒有太大的好感。而後來我發現的情況告訴我,這種沒有好感並不是我的專斷獨裁。
有一天我正在辦公室裏整理著這個月的客戶反饋調查表,正當焦頭爛額的時候,手機不適時宜地響了起來。我一看來電,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衛煜宸。這個死小子,上次從醫院走掉之後怎麼找他都找不到,這會反倒送上門來了。
“喂,你好,段思齊。”我故作陌生地開口。
“有時間麼?”他開門見山,並不理會我的小把戲:“一起吃個飯怎麼樣?”
我隨手翻閱著那些調查表:“我哪像衛公子那麼忙,這幾天來找個人都找不到,可憐我口袋裏的鈔票,想請某些大人物吃個飯聊表謝意的機會都沒有。”我確實要請他吃個飯,不僅為上次送我去醫院,也為後來助我坐上客戶經理這個位置的幾宗大生意。
他撲哧一聲笑出來,可是這笑聲裏仿似夾著些榴蓮般讓我覺得苦澀:“前兩天實在是太忙了,抽不出空來,今天晚上怎麼樣?”
鬼使神差地,我居然沒有對他這個看似詢問的命令產生反感——可即便是反感了,我知道我仍然會遵從這個決定——我就是拿這個人沒有辦法:“可以,你隨意,我買單。”我賭氣般地將手邊的調查表仍在桌子上,斬釘截鐵。
下班後,我一溜煙跑回了家,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開始決定馬上該穿些什麼:黃色抹胸短裙?不行不行,會凍死;黑色露肩長裙?不行不行,又不是參加葬禮;粉色娃娃衫加牛仔短裙?不行不行,去那麼隆重的中餐廳場合不對……
我憤憤將一疊衣服置於淩亂的床上,無意間瞥見從意大利帶回來的那個從未打開過的箱子:裏麵是一條墨綠色的連身中裙,是我跟言宗冉在巴黎街頭的精品店裏買來的,做工一點不比那些奢侈品牌來的差,裙子柔柔軟軟,垮垮地非常有垂感。我花了很大的力氣從箱子裏把它拿出來,仿佛它有千斤重——確實有千斤重,這是我那次從巴黎帶回來的唯一一樣東西,並且在巴黎,我把自己呈現給了言宗冉,毫無保留地——然後穿上它,轉身出門。
我很快找到了那家中餐廳,很快發現了坐在角落裏的神色枯槁的衛煜宸——盡管他揚著笑,但我就是知道——我大咧咧坐在他身邊,要了一杯白開水。
“我本來應該去接你的,可是我也是剛才才從公司裏出來。前兩天家裏出了些事情,一直沒工夫打理公司事務。”他帶著歉意朝我笑笑。
我很不習慣這樣的衛煜宸,非常不習慣:“行了,不用跟我解釋這麼多,你明知道我不介意這些的。”我喝了一口白開水,要叫我麵對這樣的衛煜宸,我寧可反抗今天的會麵時間。
“你穿這件衣服很好看。”
“謝謝。”
“工作還可以麼?”
“不錯,托你的福,我坐上了客戶經理的位置。”
“沒什麼,我是你朋友,我有能力幫你,這就是你的資本。”
“你說的沒錯,所以我沒有清高到要拒絕。”可是我卻拒絕了水均齊不是麼?
“你們公司有個叫倪菲菲的今天打電話到我的私人手機上,說是可以以物易物。”衛煜宸這句話獲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我雖然很震驚,卻又覺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答應了?”
“你很介意?”
“說正經的,你知道我不想聽你說這些。”
衛煜宸一陣輕笑,然後說:“當然沒有,我跟她說做她這筆生意的錢夠我找兩三個二線女明星了。然後她很生氣就掛電話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她是個複雜角色,但沒想到這些莫須有的第六感還挺準的。”我鬆了一口氣,又喝了口白開水。
“思齊,”衛煜宸喊我的名字:“我媽媽前兩天去世了。”
我頓時頭腦爆炸,怎麼這麼快?難怪衛煜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