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心疼壞了,一手捂著胸口中,一手指著他們破口大罵:“你們這些統統都是百敗之將,不是失敗的敗,是敗家子的敗。一下子斷送了我的第二坦克軍團,崽賣爺田心不疼。對了,你剛才承認你們指揮不當,說說看,怎麼個不當法,我——我要整頓軍紀!”
斯特爾茲公開衝撞起來:“我的元首,我沒說我們指揮不當。扳子打在我們身上不公平。早上第一次攻擊失敗後,我們本想暫停進攻,可您發來不惜一切代價攻占要塞的死命令,而我們遇上了這位惟命是從的新任東線總司令……”他憤憤地指著曼施坦因。
“惟命是從有什麼不好,服從乃軍人的天職。”希特勒截斷他的話,連他自己都感到底氣不足。看來自已操之過急啦,但不能當眾承任錯誤,領袖永遠正確,錯誤隻能由下麵承擔,斯特爾茲說得對,這個曼施坦因太惟命是從,假如早上是古德裏安的話,一定會抗命不從,也就不會受到如此慘重的損失了。
話又說回來,正因為古德裏安喜歡犯上,他才將他打發到後方搞後勤。從來沒有那個領導會喜歡抗命不從者,更不喜歡當麵受到下屬指責,他死死盯著斯特爾茲,足足盯了他三分鍾,一字一句地反問:“說的半天,你的意思是我指揮不當?”
斯特爾茲被盯得發毛,雖然算不上聰明人,但至少不糊塗,他已經夠得罪人的了,如果再不給元首台階下的話,他這個參謀長也當到頭了,嚅嚅著低下了頭賠笑臉:“不,不是,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我,都怪敵人的防線太堅固,嘿嘿……”
“哼,算識相。”希特勒長出了一口氣,毅然決然右手往前一劈,吼叫:“走,到前線,我要看一下那個烏魚殼敢擋路,我要像咂核桃一樣咂個粉身碎骨!”
新任東線參謀長蔡茨勒上將向元首報告說,陸軍總參謀長哈爾德正往這裏趕來,希特勒滿肚子不高興,他不想讓任何人瓜分他的功勞,沒聲好氣地甩下一句:“他來幹什麼?他負責他在北部戰線的軍隊,我管我的南線部隊。”
眾將麵麵相覷:敢情德國國防軍有兩支,一支是元首的,一支是哈爾德的。
希特勒帶著曼施坦因、斯特爾茲與曼托菲爾前往一號堡壘。離開寬敞平穩的專列,登上狹窄顛簸的“聖誕馬車”,覺得又冷又累。好在斯特爾茲是個話屢子,一路上講了好多非洲軍團的奇聞軼事,旅途不至於太枯躁。
“聖誕馬車”是將軍們對配置給集團軍群的裝甲牽引式指揮車的愛稱,指揮車由卸掉炮塔的T34坦克牽引,比普通公交車稍小,裏麵有洗臉間、小冰箱、煤油爐等,是最早的拖掛型房車,隻不過中間是一排會議桌,拖車最後麵分隔出一間小臥室,裏麵有一張鐵床,供最高首長休息一會,當然搞車震也可以。
元首駕到,安全保衛是頭等大事,十二輛坦克和幾十輛各式車輛簇擁著這輛指揮車,沿著鐵路向東北進發,堪稱連級規模的裝甲鍥形進軍。旅途漫長,大家聽膩了非洲軍團在沙漠裏烤雞蛋的故事,曼施坦因衝麗達擠了擠眼睛,麗達會意,笑盈盈地走到元首麵前發嗲:“親愛的,路途遙遠,你年歲大了,幹脆到裏屋休息去吧。嘿嘿。”
麗達將希特勒攛掇進小臥室,拉上門歡呼雀躍卻頭重重地撞在頂棚上,美麗的臉龐扭曲得不成樣子。那是實打實的十二毫米均質裝甲板,她眼前先是一黑,接著出現了幾百個星星,好半天才緩過勁來。
希特勒前腳進門,後腳就響起喧嘩與歡呼,一分鍾後濃鬱的酒香直撲鼻翼,躺在床上卻毫無睡意,打開觀察窗口向外張望。鐵路上汽笛聲聲,公路上車水馬龍,在零星的雪花裏,帝國軍隊坐著一眼望不到邊的卡車向前線開進,除了跳下車尿尿的以外,沒有徒步行軍的士兵。
白雪覆蓋著伊尼亞河北岸,鐵路與伊尼亞河之間看不到一座完整的建築,斷垣殘壁成為豹鼠與田鼠的家園,雪狼啃食著殘肢碎骨,紅狐收拾殘茶剩飯。開腸破肚的裝甲車車門上掛著人體的軟組織,支離破碎的美式卡車裏幾具焦炭仍在冒煙。一座已成灰燼的村莊旁邊躺著幾百具西伯利亞死馬。離莫什科沃車站不遠的一座小山坡上密密麻麻布滿了德軍士兵的墳墓,每個墳墓前放著一根新鮮雲杉樹枝和德式鋼盔,蘇軍屍體則被胡亂扔進萬人坑裏,最上麵的被豺狼啃得隻剩下白森森的骸骨。德軍士兵經過這些地方時故意把頭扭到一邊,以免影響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