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的空氣如同冰凍,幾十雙眼睛齊刷刷瞪向他們的元首。希特勒在踱步,步子很僵直,兩條腿像是彎不過來。所有人都悲憤、冷峻,目不斜視,像在寒江邊冰凍了整個晚上的丹頂鶴。
德國與日本相隔萬水千山,雖然說不上齒寒唇亡,但兔死狐悲的感覺還是有的,還有怨恨。此前,日本人大吹大擂,隱瞞真相,像媒婆一樣專門揀好聽的說,連中途島那樣的慘敗都說成空前大捷。今天,來自瓜島第一線的現實向他們揭示了真相,殘酷的事實擺在麵前:日本遠不是美國的對手。在陸戰中,每打死一個美國兵,至少有五個東洋人陪葬。海戰中雖然有勝有負,問題是日本打一艘少一艘,盟軍是少一艘造三艘,照此發展下去,要不了兩年,大日本帝國就要玩完。
還有,根據這個彙報,綜合以前掌握的情報,暴露了日本極其落後的戰術,就像一群原始人在操縱著現代化武器,那又有何用!日本在陸地上發揚的武士道和不怕死精神在海軍上根本無用,海軍不光是勇氣的對抗更多的是智慧的對抗,猛打猛衝在海戰中就是自殺!
日本根本沒有自己的戰略理論。美國人的戰略轟炸,德國的閃擊戰和狼群,蘇聯的大縱深作戰等都是二十世紀經典戰爭理論,鬼子除了推出個武士道不怕死全體玉碎理論還有什麼!所以說,日本人學習西方隻學了個形式,內涵一直沒有學到!難怪美國人說日本人是拿著現代化武器的中世紀武士!
在無線電加密上,日本人更可笑,在戰爭爆發前才在一所大學裏找到一台落滿灰土的美國舊打字機,以此建立自己的無線電加密部門。結果開戰之前,美國破譯了日本所有無線電電報,對日本人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最可氣的是日本人對盟友三緘其口,好多事情敵人都是小蔥拌豆腐——一清二楚,而德國人還傻乎乎地相信日本人高奏凱歌,橫行天下。
“唉!怪不得日本迫不及待美國求和呢。”希特勒長歎了一口氣,兩眼望著屋頂。
“對,我也參加了那次三國外長會議。明明是求和,日本人非要說,賜和,羞死他先人了。”戈林比誰都生氣,因為給美國代辦和日本大使的禮白送了,都是從聖彼得堡艾爾米塔什博物館弄來的名畫呀。
“還大吹大擂說中途島大捷,臉皮簡直比中國的長城還厚”。說這話的是咬牙切齒的雷德爾元帥,這個老派軍官此前對日本的戰報深信不疑,因而現在格外痛恨。
“還拐騙走了我的一個大副。”鄧尼茨並沒有痛恨,隻是惋惜與不解。
德國人唾沫橫飛地詛咒和汙蔑視死如歸的盟友。別無所思,別無所想,胡言亂語不隻是發泄,隻為發現真相:日本一完蛋,所有壓力隻得由德國獨自承受,德國將與全世界作戰。
“哼,真是傻帽兒,自己跟自己玩命,怕死在敵人槍口下的人不多呀。”
“什麼年代了,天天訓練拚刺刀,最生氣的是讓優秀的德國士兵使那種長槍,如果有個好事的記者拍張德國兵扛著三八大蓋的照片,那不是往元首臉上抹黑嗎?”
“沒有金鋼鑽,不攬瓷器貨。撐死也就那幾條船,還往珍珠港扔炸彈,把美國這個睡獅驚醒了。”
“錯!睡獅是中國好不好?拿破侖說的。”
“屁。中國是睡牛,吃苦耐勞,與世無爭,皮糙肉厚,民智不開,渾渾噩噩,任人宰割,誰都想咬一口。就算是拿破侖說的,那家夥也是流放在孤島上把眼睛哭瞎了,所以才編出這麼個瞎話。”
最想不通的是希姆萊,他迷惑不解地說:“美軍兵是少爺兵,怕死鬼,爬在睡袋裏打機槍,連這都打不過,這日本人也真慫。”
希特勒停止了踱步,撲到希姆萊跟前,居高臨下盯住他說:“誰說美國兵不能打仗?我們的戰士如果聽信了你這種宣傳,那是要吃大虧的。知道嗎?去年12月的威克島戰役中,幾百名美軍海軍士兵打退了日軍整個艦隊的進攻,打死了500多日本兵,擊沉了兩艘驅逐艦,你知道日本的驅逐艦是怎麼炸沉的嗎?啊?”一抹口水隨著“啊”字溢出嘴巴,掉到希姆萊眼窩裏。
希姆萊擦去口水,依然仰視著頭頂上的元首,老老實實地回答:“不……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