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一聲沉悶的巨響,U333像片樹葉一樣拋起來,聽到發動機室一片慌亂,機械師驚恐萬狀地喊叫:“蓄電池進水了。”
海水浸泡到蓄電池,就會產生致命的氯氣。克裏默臉色蒼白,但必須在部下麵前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來,他一垮掉,整個潛水艇也就完了。
“繼續下潛。”克裏默咬著嘴唇下令。
“頭下5、尾上5,下浮,快點,還要我教你怎麼做嗎?閑不住的人給我老老實實呆在床鋪上,沒事幹?那怕手.淫也行,隻是別亂轉,消耗他媽的氧氣。抽水泵趕緊把水抽幹,你想把潛艇變成遊泳池?機械師們他媽還沒戴上防毒麵具嗎?愛戴不戴,關閉電動室兩邊的水密門。”大副罵罵咧咧地傳達命令,看起來大家很吃他那一套,幹得加倍歡。
潛艇下潛到160米,船體發出巨大的響聲,克裏默叫停。
深水炸彈不緊不慢地在頭頂爆炸,一次比一次近。幾架戰鬥機也迅速從航空母艦上起飛,用機槍打出一串串水花,為驅逐艦指示著德國潛艇的方位。又一聲巨大的聲音傳來,爆炸炸斷了頭頂上的螺栓,螺栓像步槍子彈一樣在艙裏跳飛,擊中了一個水兵。
克裏默知道這顆螺絲是固定頭頂上的機器的,若再震掉一顆螺絲,沉重的機器將會咂下來。於是,他心急火燎地讓下麵的人趕快離開。
烏克蘭大副把他的命令通俗化加惡心化:“聽到沒有,舒爾伯特隻剩下一條胳膊,我可不想看到你們變成人肉餡餅,餡還是他媽的大糞”。於是大家玩命一般地跑了。
U333隻得再次下潛,再次賭命。控製室裏的所有人都盯著係著自己生命的深度表,潛艇隨時可能被巨大的水壓擠碎。死亡夠可怕的了,眼巴巴等待死亡無疑於滿清八大酷刑。
深度表進入紅色.區域,指針滑向200米。潛艇吱吱嘎嘎呻.吟,如雷霆萬鈞,似世界末日。更多的螺栓迸出來,解體是一瞬間的事。克裏默的嘴唇咬出血,但他還是沒有叫停的意思。
大副氣急敗壞的一句話讓他醍醐灌頂:“這是蘇聯產品,你當精雕細刻的德國潛艇呀。”
克裏默“停”字還末出口,大副脫口而出:“頭0、尾下3,關閉機械泵,手工給艙底注氣。保持平衡。噢,我的天呐。”
“右舷46度,螺旋槳噪音!”聲納兵報告。
又一艘驅逐艦加入了這場遊戲,這是第四艘。深水炸彈無休無止,潛水艇像沒娘的孩子隨波逐流,前仰後合,裏麵的人像台球一樣蹦蹦跳跳。
“他媽的,真想把水雷放出去。”克裏默一拳頭咂在鐵板上,指關節處滲出鮮.血。
“不行不行,敵人沒炸著,倒把我們自己暴露了”。大副連連擺手。
“你們俄國人的腦袋被門板夾過。”克裏默瞥了對方一眼,沒聲好氣地刺了一句。
“不關我的事,有本事找蓋德采夫副司令算賬。”大副與其說是辯解,不如說是拱火。
克裏默被將了一軍,低下了頭。
潛艇在水下隻有挨打的命,毫無招架之力,德軍黑海艦隊副司令、俄國人蓋德采夫少將決定改變這種狀況,辦法是拆除K型潛艇後甲板上的100毫米甲板炮,裝上了四枚磁性水雷。等到頭頂上敵人的驅逐艦肆虐、欺負得沒辦法了,冷不防施放出一顆磁性水雷炸他娘的。
磁性水雷的引信原理在於,當鋼鐵的船體從水雷附近經過時候,引信內部的磁針轉動,引爆水雷。
艦隊司令當然是德國人,考慮到與俄國同事搞好關係,聽任他異想天開,卻當麵嘲諷他腦袋被門板夾過。
這個蓋德采夫是原蘇聯紅旗北方艦隊潛艇支隊司令,他的腦袋雖然沒被夾過,卻也受到強刺激。年初有一天,他在K-3號潛艇視察,正威風凜凜地站在指揮塔上,拿著望遠鏡裝模作樣,突然,德國貨輪“阿爾特基克”高速衝過來。潛艇遇到貨船,打他娘的就是了,這是順理成章的事。
萬沒想到平時大吹大擂、一半是共產黨員的蘇聯水兵太鬆包,潛艇沒有發射魚雷,而是慌慌張張地緊急下潛,把他這個上校司令當成了空氣,丟在指揮塔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