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夏日裏掠過一陣秋風,哈爾德愁眉苦臉起來。鳥過留聲,人過留名,誰首先進入莫斯科,誰就青史留名了。德軍將領們都想著第一個衝進莫斯科,每天的作戰例會變成了比嗓門會,大家比誰的嗓門兒大,誰的拳頭硬。就連渡過烏拉爾河,向東高歌猛進的赫普納,也在莫斯科北麵的伊斯特拉悄悄留下了一支摩托化步兵師,準備參加紅場閱兵。
元首幹脆利落地解決問題:“第一個進入莫斯科的,必須是弗拉索夫的俄羅斯解放軍,這是關乎到東方政策和策略問題。”
“好的。”哈爾德長出了一口氣,笑容重新浮上臉龐。
“我還有一件事”。哈爾德又蹦出這麼一句來,引起滿屋子的哄堂大笑。整個下午哈爾德都在剝筍子,談完一件事又一件事,大家隻當哈爾德很有涵養或者說死樣活氣說出的話是調侃或嘲弄。
哈爾德真有事,而且為了這件事,他不惜對元首恭順服從,屈卑馴服。
這件事是借兵。德軍全線向東追擊,翻越巍峨陡峭的烏拉爾山,橫渡洶湧澎湃的烏拉爾河天塹,正麵越來越寬,道路越來越難行,經過無邊無際的森林,麵對似乎永遠也沒有盡頭的荒漠與戈壁,機械化部隊磨損非常大,步兵的腿都要跑斷。他要求元首調給他一千架直升飛機,組成快速空中機降機動部隊,對敗退的蘇軍圍追堵截。
“好主意!”希特勒使勁拍了下自己的大腿,疼得他呲牙咧嘴,連連吸氣。他這會心情好得要死,就算哈爾德要一百個姑娘也會滿足他的。
夕陽西下,哈爾德告辭,希特勒一臉真誠地挽留,大聲說:“你打斷海軍的彙報,向人家顯擺了一個多小時的功勞,你也應該靜下心聽聽人家的賣弄,這才叫公平合理”。
哈爾德眼珠子一轉,粗聲粗氣地說:“我還是走吧,占用了人家一下午的時間,再不走就會挨罵的”。
希特勒輕輕對他耳語:“今晚海軍請客,要殺豬。”
“啊——”哈爾德一個激靈,高興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接著傳來驚天動地的咽唾液聲。
漫長的插曲後,海軍彙報會繼續,鄧尼茨因小兒子殉國,太平洋成了傷心之地,不能讓他勉為其難了。海軍總司令是掌握全局的,不願意彙報這些區域性戰役,那麼讓誰講呢?
元首眼光巡視了一遍,在角落處停下。眾人的眼睛隨著他到那裏,又齊唰唰地回來時,眼光裏飽含著驚異:難道你打算讓一個少將彙報嗎?
驚異馬上變成了愕然,因為元首半個身子站起來向角落裏的少將招手:“波魯克,你來”。
波魯克嚇得快窒息了,“我?不行的,不行的”。
元首對他說:“這是犒賞。”“犒賞什麼?我隻是盡了自己的本份。在座的隨便拎出一下,資曆比我深,貢獻比我大,軍銜比我高,軍齡比我長。”
“犒賞你擊沉了美國“企業號”航空母艦。”元首似乎有點不耐煩起來。
波魯克一下子像是要哭,短短的唇須在抖動,然後又像被打了激素,脖子都像公雞一樣昂了起來,他又想起來抹了抹他的頭發,而打進來後他一直規規矩矩地沒敢摘帽子,別人坐沙發,他坐椅子。
他上前時弄倒了自己的椅子,拉翻了桌上的杯子,被礦泉水箱子絆了個趔趄,上講台時險些撞到麗達的身上。這裏都是領袖級人物,將星如雲,而他一個小小的少將要登上講台彙報戰績,真是十八輩子沒有過的光宗耀祖。
波魯克感激地望了眼對他有知遇之恩的元首,然後把自己挺成一支旗杆,兩腿顫抖著站在講台上。
今年春天,希特勒到基爾潛艇學校視察,看到一位少校正對一隊學員訓話:“將來你們要在遠離祖國的地方作戰,首先必須樹立堅定的國家社會主義信念,對黨忠誠,對元首效忠,對人民熱愛,對祖國愛戴。政治合格、意誌堅強、立場堅定、作風頑強比你們的專業知識更加重要”。
這位具有政治頭腦的訓練分隊長當即對元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幾天後,接連發生了兩件讓海軍顏麵丟盡的事:在北大西洋,一艘潛水艇遇到敵機轟炸,艇長舉槍自殺了。另一件事更加令人匪夷所思,在南大西洋,一艘潛水艇蓄電池的電用盡後被迫浮出水麵,麵對英美飛機,潛艇竟然掛白旗投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