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節 花楸樹(2 / 3)

“啊,花楸樹,你是祖國的驕傲、大自然的化身;你婀娜多姿,體態輕盈,是少女幸福的象征。”

“這幸福就像花楸的果,時而充滿苦澀,時而充滿歡樂。時而……”

獨眼龍、海軍副官與冉妮亞哼哧哼哧地抬著輪椅上來,一個個累得臉紅耳赤,直喘粗氣。

元首不客氣地打斷了兩個文藝青年的窮酸:“時而個屁,沒見人家忙得屁淌?”

可是,兩人的賣弄風雅勾起一股情愫,這初夏白花如雪,入秋葉紫果紅的花楸樹,感覺到如此的親切。他呢喃著: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鳳簫聲動,玉壺光轉,一夜魚龍舞。

玫瑰色的雲朵鋪滿了西天,大喇叭播放著悅耳的歌聲。返航的飛機一架架降落,整整齊齊地擺放在停機坪上。夜幕降臨,載譽歸來的空中健兒們聚集在小樹林裏,拉著手風琴載歌載舞。

在鮑曼與獨眼陪同下,元首與負責人有一句沒一句地應酬。罵美國是這位癱子的唯一話題,連一向對美國恨之入骨的元首都聽膩了。

樓外的歌聲與喧囂勾得大家團團轉。“我去上廁所”。麗達衝出房間。“我也去。”薇拉扯了一張白紙跟隨,到了門外,她把紙一扔,挽起麗達蹬蹬下樓。冉妮亞轉了幾個圈,瞥了元首一眼:“咦,她倆怎麼這麼久,該不會掉廁所裏麵吧?我去看看”。於是溜之乎也。不久,陸、海軍副官也溜之大吉,隻剩下貝洛坐在門口一個接一個地打嗬欠,他是空軍副官,而他們來到了空軍的地盤,且不談誰的地盤誰作主,至少得陪坐。

負責人呷了一口咖啡,忽然來了興致,說:“我的元首,巴拉紹夫雖是個小機場,可也是藏龍臥虎之地,如果方便的話,我想請你接見一位空戰英雄”。

“一位也算是藏龍臥虎啊?”元首不以為然,不過還是“騰”地站起來。樓下的歌舞升平歡歌笑語早把他勾得五迷三道的,隻是不好意思離開。

花楸林裏有一塊空地,因成年累月的踩踏,已經寸草不生,與周圍的生機盎然成了兩個世界。這裏是飛行員的舞台,是眼前是幾十個號的群魔亂舞,耳邊充斥著狂呼亂叫,臉上承受著噴薄而出的啤酒,腳下碰到橫臥著的酒鬼。

亂蓬蓬的大雜燴,德國戰歌、俄羅斯民歌、烏克蘭酒曲還有草原牧歌,德國搖擺舞、俄式踢踏舞,馬刀舞。德國人跺腳在吼《斯圖卡之歌》:

“斯圖卡,斯圖卡,斯圖卡!

我們從天空中俯衝下來,攻擊。

我們不怕地獄,不要休息的時間,

敵人在大地上崩潰,直到最後一個倒下。

到英國去,到英國去,直到戰勝英國。”

在蘇聯腹地高呼“到英國去,到英國去”,著實有點可笑。飛行員們半蹲著跳水兵舞,的確有點滑稽。不過,可笑也罷,滑稽也成,它都是生命之舞。

“好!”有人大喝一聲,然後是響亮地拍著巴掌,是那種非常結實的拍法,恨不得把自己的手掌給拍了腫起來。

拍巴掌的是從天而降的希特勒元首。他還在用力拍著,看起來很享受他孤獨的掌聲。那些驚訝之極的人們一個個象扭曲的雕像,毫無疑問早已休克了。最慘重的是卡爾梅克人,白天他還在尋死,這會兒跳得最歡,他剛發現元首在場,於是乎堂堂一個陸軍上校,一隻手仍在屁股後麵支著他的馬尾巴,另一隻手高舉著一把哥薩克人的馬刀,就這樣可笑地定格了。

他們僵硬著,而元首一直生猛地拍著巴掌。他從高高在上的白樓下來的同時,也就走下了神壇,最後,女伴們將他從神變成人:冉妮亞一把抹掉鼻子下的假胡子,麗達一把捋掉頭上的破草帽,兩人上前將他舉起來,薇拉兩手舉過頭頂拍起手來,拍了兩下便衝上去將雕像們的手拉到一起:“拍手呀,拍呀,元首啊,真的元首,你們沒做夢,元首看望你們來了。一個個像個死……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