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堡前的小河就是洗衣兵的工作崗位,河邊堆著一座座小山一樣的髒衣服舊褲子破襪子爛鞋子,樹枝上掛滿了各式各樣軍裝和內衣內褲,偶爾還有女人的三角褲衩,那是陪伴首長的女伴的。雀斑班長盡管費盡心機不讓女兵們打擾首長,但首長們卻不領情,甘願讓女人們勾引,每當這時,這個老女人屁顛屁顛地送貨上門,班長馬上搖身一變,成為妓院的老鴇。
麗達被警衛營長帶到河邊,一腳踢到穿軍裝的洗衣工中間,這家夥臀力驚人,麗達被踢得連連跑了幾步,差點沒趟進河裏。雀斑班長把麗達領到最大的那堆雜物跟前,麗達望著眼前發呆,猝然想起《西遊記》裏讓狗舔食的麵山米山。
精疲力盡的女兵們難得消遣一下,放下手裏的活對新來者指指點點,雀斑班長舉起手裏用來抽人、而非打馬的馬鞭吼罵:“來個公的要看,來個母的也要看,幹活!”
麗達的煉獄生活才剛剛開始。她洗啊洗,隻盼著太陽快點下山,偶爾她的目光會越過山峽望著遠處的天文山,思念像眼前的河水一樣洶湧澎湃。雀斑班長出於無聊而非監視地在身邊轉悠,她因悠閑而無聊,麗達因思念而癲狂,夕陽西下的時候,她可以交差了,或者說,麗達自認為可以交差了。
“報告班長,我的活幹完了”。麗達揉著腰站起來。雀斑班長漫不經心地用鞭梢翻了一下,自言自語:“洗得倒是挺幹淨的,既然這麼能幹,喬娃的那份也歸你”。
喬娃下午在一陣說不清是羨慕還是妒忌的目光中,被司令部的一個參謀叫走,她的衣服就堆在那裏,幾乎原封不動。
雀斑班長對呆若木雞的麗達抽了一鞭子,高聲向大家戲謔道:“姑娘們,這叫鞭打快牛”。
笑聲中一個老女人貼到麗達跟前向她伸出手:“我叫蘇珊娜,原來是集團軍首長的廚師,因為犯了個小錯,把我發配到這裏來了。”
她壓低聲:“衣服不是這樣洗的,你要耍奸溜滑,不然你得累死在這裏”。
“謝謝你,你是猶太人?”麗達感激地望了她一眼。她知道蘇珊娜在古猶太語裏是指睡蓮。
睡蓮點頭,向她靠得更近了,神秘兮兮地問她德占區猶太人的境況,大罵蘇軍當局的造謠。
麗達一怔,不用猜就明白了:這是蘇軍慣用的試探忮倆,隻不過用在她身上簡直是班門弄斧。
麗達馬上義憤填膺起來:“蘇珊娜同誌,你不能聽信敵人的宣傳,德國法西斯是全人類的死敵,在他們眼裏不光是猶太人,就連俄國人也是下等民族,要麼被消滅,要麼淪為奴隸,給高貴的德國貴婦人們端屎接尿。任何有血性的人決不會忍受這種奇恥大辱的”。
半老徐娘沒有套到她需要的話題,訕笑著走了,麗達心裏像吃了蜜蜂一樣高興:“哼,其充量在反諜部門裏隻是個臨時工,還想在老娘麵前裝腔作勢,你那點水平連我的腳指頭都不如”。
麗達一聲歎息。屁話說給屁人聽,其實,她就是高貴的德國貴婦人,山珍海味,金縷玉衣,記得在埃及西奈半島執行九死一生的任務歸來,希特勒特許讓她休養三天,她過了三天神仙日子:德國女人給她打針,埃及女人給她洗腳,意大利女人給她全身按摩,還高價雇傭了個妓女供她恣意玩弄蹂躪……
麗達想起冉妮亞,想起她們的另類情懷。由於幼年的經曆,造就了兩個截然不同的SM情結:從小嬌生慣養的冉妮亞成為女王,自小受盡了養母虐待的麗達具有很濃厚的同性受虐情節,成為她的致命傷,當初冉妮亞就是發現並抓住這點逼她就範的。後來,麗達成為德意誌第三帝國元首的大紅人,自我感覺越來越好,她的M情節也就慢慢淡化了。但是現在,昔日連希姆萊都對她另眼看待的她,變成了一個任人踐踏的小草,虎落平川被犬騎,落架的鳳凰不如雞,成為人人取笑的對象。
“我讓你發呆”。伴隨著一聲斷喝,麗達從天堂墜到地獄——雀斑班長把她一腳踹到河裏,猝不及防的麗達在水裏撲騰著,嗆了好幾口水,好不容易抓到岸邊的草叢,抬頭一看,雀斑班長冷笑著叉腿立在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