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一陣乒乓聲,大家起立敬禮,然後各忙各的事情。那位表演空中雜技的牆上參謀手裏握著小旗子敬禮,然後雙手在空中劃拉著,最後還是“撲騰”掉下來了。
元首與大家打完招呼,在那麵巨大的地圖麵前站定,細心的冉妮亞發現他的心思並不在地圖上,因為他的肩膀在劇烈地起伏著,這預示著一場風暴就要降臨了。
果然,傳來元首盡力壓抑的聲音:“鮑曼、施蒙特、冉妮亞,還有這個二級上將留下,其他人到外麵去。”
像夏日裏掠過一陣寒風,大家都凝固住了,鮑曼最先反應過來了,重複了一遍元首的命令,大家爭先恐後地衝向門外。愛娃剛想說什麼,麗達連拉帶推地將她弄到門外。門還沒關緊,聽到如同平地驚雷,如炸彈爆炸,如洪水瀑發,元首用最大的肺活量吼叫起來:“曼施坦因,你混蛋,你失職,你辜負了我和德國人民的期望,你是十足的笨蛋,你這個敗軍之將,把我的臉都丟盡了,你……”接下來是一連串的指責,外加陳穀子爛芝麻的揭老底。
外麵的人提心吊膽地聽著,偶爾“砰”的一聲玻璃碎響的伴奏,讓大家不時渾身打了個寒戰。愛娃用手掩口,想衝進屋裏,被麗達死死抱住。
元首的辱罵如決堤的洪水卷向曼施坦因,將軍起初因驚愕而沉默不語,後來也忍受不住了,毫不示弱地反唇相譏。
德國國防軍是國家的軍隊,納粹黨和德國國防軍是一種合作關係,因為希特勒和納粹黨贏得了德國民眾,獲得了國家的執政權,國防軍才服從希特勒的指揮,忠於的是國家的公職而不是那個政治集團;遠不像蘇聯所謂的“人民軍隊”,那就是黨生的,黨養的,眼裏隻有黨,黨指向哪裏堅決打到哪裏。當然,如果你非要自作多情說人民軍隊屬於人民也不錯,因為黨代表了人民的一切。假如有那麼一天,黨和人民發生矛盾,你試試這支“人民軍隊”是聽黨的還是聽人民的。
正因為德軍不是黨的軍隊,納粹才會成立自己的黨衛軍,實際上說明納粹對國防軍的控製是比較弱的。在這樣的情況下,為了保證自己統治的穩固,希特勒當然隻能牢牢的抓住指揮權不放了。
另外就是的德國傳統普魯士軍官團文化,這種貴族文化有它自己的信念和價值觀,為了爭取到戰役指揮權,實現自己的野心,軍官們對希特勒盡力巴結,但心裏對納粹的那一套草根階層的產生的思想理論並不感冒,甚至是嘲笑的。
比如說,曼斯坦因是代表普魯士參謀本部的正統普魯士軍官,也可以算是老毛奇,史裏芬的隔代傳人。他是理想中的參謀總長人選,獨當一麵,指揮大兵團作戰,這對於他而言,甚至於可說是大材小用。連續不斷的勝利讓他飄飄然,他還從來沒挨過像今天這樣的臭罵,所以不顧一切地抗爭起來:
“是的,我的元首,我沒有完成你交待的任務,沒能在十天內打到薩拉托夫,合圍向斯大林格勒反攻的蘇軍,但這是有原因的,你不能不分青紅皂白,把一切都怪到我頭上吧?”
李德揮舞著拳頭暴跳如雷,施蒙特趕緊把曼施坦因拉開,以免拳頭落到他頭上:“我把最好的兵員和裝備都給了你,你損兵折將,一天內損失了八百輛坦克,你還有理了你。你這是犯罪。我告訴你,離了張屠戶,照樣吃豬肉,我就不相信離了你就不行。願意幹就幹,不願意幹就滾。”
“滾就滾。”曼施坦因脖子一扭,甩門而出。“別走,事情還沒講清楚呢,不能便宜了你。”片刻後元首追出門,於是院子裏上演了滑稽的鏡頭:曼施坦因在前麵跑,元首在後麵追。
麗達迂回上去堵在曼施坦因麵前沒話找話,好讓另一個短跑隊員趕上來。空軍副官和海軍副官也湊上來,接下來大家一擁而上,把將軍推回房間裏,好讓他繼續挨罵。
曼施坦因無可奈何地回到房間,這回換成鮑曼數落他了:“曼施坦因同誌,你不光是指揮官,你還是黨員?不,我記錯了,你不是黨員,但你要知道,就算你行動上還沒有入黨,思想上應該以黨員的標準嚴格要求自己。”
曼施坦因白了鮑曼一眼,元首坐在椅子上氣呼呼地說:“鮑曼,你給他說這些沒用,你應該告訴他戒驕戒躁,不要居功自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