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說,隻要短短的20分鍾,他們就會到達目的地——哈爾科夫。盡管被擠得前胸貼後背,大家還是長出了一口氣:也就受個20分鍾的罪。
運輸機剛爬出霧氣又鑽進雲層裏。在磅礴的雲層裏它像是紙折的千紙鶴,在氣浪中顛簸著,反倒是那些千奇百怪的雲層看上去像是固體的,像龐大無匹的山巒。
冉妮亞與大家一樣,在艙裏像土豆一樣拋來拋去,並不因她的美豔而赦免。每抓住一個固定點的人都成為一個大把手。嘔吐袋在身邊活躍地飛行,它成了最無用的東西。
機艙又成為傾斜,整架飛機都在忽上忽下中震顫。有好幾次旁邊人在冉妮亞胸前亂抓,起初她還癢癢的。那不是蓄謀,的確是身不由己。
飛行員在駕駛艙粗野地大叫,文明在這樣的惡劣中也隻好蛻變成野蠻。他對飛機大罵:“爬升。爬升,否則我幹你屁股。”大家眼光不約而同地投向雞奸犯,迫使格魯勃斯發出抗議:“看球呀?再看我爆你們菊花。”
飛機終於躍開了氣流,也躍升出雲層。忽然平穩下來。雲層上的陽光從方形舷窗射進來,刺得大家睜不開眼睛。一根雲柱幾近垂直地孤峰突起,陽光照耀著它,給人一種它在支撐天空的錯覺。
冉妮亞暗想,元首已經把保衛哈爾科夫兵工廠的重任交給了他們,他們這些人是否會像那個雲柱一樣外強中幹呢。他毫不懷疑自已與突擊隊的超強能力,隻是好狼抵不住一群狗呀,而新招收的大多是混吃混喝的,是些上不了台麵的棗核。
天空中布滿德國飛機,少數是難看的三引擎運輸機,更多的是擔任掩護的戰鬥機。飛行員感歎,他們從來沒享受過4架戰鬥機掩護一架運輸機的待遇,說明某一架飛機上有個重要人物。冉妮亞聞言暗自笑了。
飛行員也心情大變,撫摸著儀表盤:“容克大嬸,晚上我要拉你上我的床。”
他忽然對某一個乘員們產生了興趣:“那位美女,我剛才發現你偷偷地樂,說出來讓大家也高興高興。對了,請問你叫什麼?”
“冉妮亞。看年齡你也老大不小了,你開了幾年飛機?技術蠻熟練的。”冉妮亞恭維道。
飛行員炫耀說,他是漢莎航空公司的客機飛行員,1937年8月,漢莎公司開辟柏林到中國的航線時,他駕駛飛機飛越了喜瑪拉雅山。
“再過五分鍾我們就到了目的地。這會我真想一直飛下去。”飛行員不時轉過頭望一眼冉妮亞。
“注意看路。”卡爾梅克人冷不防地冒出這麼一句,隨後第二句跟進了,那不是冒出來的,而是迸出來的:“雅克-1,蘇聯戰鬥機。”
不愧是身經百戰的老飛行員,卡爾梅克人的聲音剛落,機頭猝然向下一沉,與此同時,兩枚火箭彈拖著煙從運輸機上方掠過。
那架輕巧的雅克翩飛過來,位於螺旋槳中心的20mm機炮和機鼻的兩挺7.62mm機槍一齊開火,冉妮亞閉上了眼睛,卻聽到機艙裏驚恐萬狀地喊叫:“著火了,掉下去了。”
急睜眼,他們都好好的,看到雅克把他們右前方的一架運輸機打得燃燒起來。突然天空中一亮,一團火球變大,運輸機碎裂成幾百個碎片,幾個黑影墜向地麵,那是運輸機上的乘員,此刻像土豆一樣咂向地麵。
冉妮亞的心像被人揪住:不知道此刻這些人在想什麼。也許什麼都不想——嚇昏了。
幾架德國戰鬥機一齊衝向雅克,把那架膽大包天、小兒犯上的蘇聯戰鬥機打得淩空爆炸。然而,蘇聯戰鬥機臨終前咬了他們一口:一長串7.62mm機槍子彈在機身上開了幾個孔眼,冉妮亞看到一個吃貨猛然震顫了一下,然後癱軟在旁邊人身上。
飛機發出怪叫,機尾拖著煙——那不是煙,而是滲漏的汽油。飛機以近乎下墜的速度下降,下麵的樓房急速向他們撲來。快接近地麵時飛機被拉平,在劇烈的震動、彈雨和金屬嘯叫中滑行,聽到起落架的折斷聲和金屬蒙皮像布一樣撕開的聲音。
飛機終於停下來了,機艙裏一片死寂。那位征服喜瑪拉雅山的老兄腦袋耷拉在座椅靠背上,前胸插進了一根螺紋鋼筋,麵前的玻璃窗在他眼前碎裂。
冉妮亞想到接下來會發生什麼,聲嘶力竭地高喊:“跳下去,飛機要爆炸了。”
亂蓬蓬的人推門,門被擠的變形了,怎麼推也推不開。有人咂窗子,也有人嘶叫:“不能跳,會摔死的。”
“笨驢,你以為飛機還在天上呢?”有人回罵道。那個被罵作笨驢的人從機身縫隙中擠出了,而那個不笨的人動作慢了一步,隨著飛機大爆炸灰飛煙滅,給飛行員作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