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指揮塔呆了不到十分鍾,機場設法借到另一輛桶車。李德聽取了鮑曼的建議,用墨綠色長風衣皮緊緊裹著,把大半個臉藏進衣領裏,坐在車的後座上。但他沒有聽從鮑曼的通知軍隊或地方來迎接的建議,堅持要微服私訪。
卡盧加十幾分鍾就到了,奧卡河上船舶來來往往,到處是木材廠和火柴廠,有好多十七至十九世紀建築古跡和博物館,還有化工、儀器製造及食品加工廠。
車隊駛入位於莫斯科區的53軍司令部,這是一座很不起眼的二層樓房,推開大門,院子裏靜悄悄的,大廳裏一個通信少校正在電話旁邊打嗑睡。
今天的事情有點怪:在機場麵對空軍時,由陸軍副官打交道;到了陸軍的地盤,空軍副官貝洛一馬當先,上前推醒通信少校,少校睜眼看到的是空軍軍官,以為對方走錯了門,隨手指了指:“空軍司令部在隔壁。”嘴裏咕嘟了一下又要睡去。
這時鮑曼進來了,見狀火冒三丈,大喝一聲:“給我站起來。”
對方被嚇了一大跳,看到怒目而視、官派十足的胖子,好像在哪裏見過,但一時記不起來。他不敢怠慢了,又看到空軍副官風衣領口裏露出來的校官領章,嗑睡一掃而光,回答說,軍官們都出去了,留下他一個人值班。
“是不是又是軍長的女兒過生日?”鮑曼挖苦道。
通訊軍官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報告:“據說所知,將軍隻有二個兒子,沒有女兒。”
鮑曼被弄了個大紅臉,想發作但沒有理由,隻得狠狠地跺跺腳後出去了。貝洛仍與通訊少校交涉了一會才出來,對仍等在院子裏的元首和施蒙特說,63軍軍長到45步兵師去了。當李德怒氣衝衝地埋怨這麼大的司令部竟然隻留下一個軍官時,貝洛解釋說,這裏從今天開始已經移交給了民政機構,那位軍官隻是坐等黨衛軍來接管的。
門外聽到嚷嚷聲,接著門被踢開了,幾個黨衛軍喝得醉醺醺的,對院子裏的幾個人視而不見,徑直衝進大廳,叫嚷著要給那個少校喝酒。
李德快步走出大門,坐上車,朝貝洛吐出幾個字:“到45師。”
太陽已經偏西,他們將近奔波了一天,還連個中午都沒有吃上,隻要突然安靜下來,大家都會聽到鮑曼肚子裏的咕咕聲。
李德安慰道:“往南五十公裏的科澤利斯克是45師司令部,我們到那裏吃飯。”
鮑曼咕嚕說,應該把元首到來的消息告訴他們。看到元首鐵青著臉,他不再抱怨了。
一個小廣場上有一小隊黨衛軍士兵在集合,一個旗隊長站在隊伍前麵訓話,李德經過時聽到他說馬上關閉學校之類的話。
前麵果然有座學校,老遠聽到熱烈的鼓掌聲,桶車從學校門口一晃而過,李德隨意一瞥,發現校園裏黑壓壓一片人,好像還有德國國防軍軍官。
李德讓貝洛把車停在遠處,他下車帶著兩位副官走進學校,鮑曼帶領幾個領袖旗隊士兵裝扮成巡邏隊遠遠跟著。
校園裏坐滿了學生,一些老師摻雜其間,他們全神貫注於台上的人講話,誰也沒有注意李德。台上有三個人,兩邊分別是一個女教師(後來得知是教務主任)和白發蒼蒼的老校長,中間講話的竟然是德軍中校軍官。
德軍中校再一次站起來說:“大家最後再練習一遍。”於是,坐在最前麵的十二、三歲的姑娘站起來,聲情並茂地朗誦:“啊,感謝您們啊,來自黨衛軍的解放者……”
外麵一陣尖利的刹車聲和人的嘈雜聲,一隊如狼似虎的黨衛軍士兵衝進來,迅速包圍了操場。幾個學生剛站起來,被黨衛軍士兵一槍托打爬在地。
那個坐在最前麵的姑娘站起來,聲音顫抖著剛朗誦出一句:“啊,感謝您們啊……”就被一個士兵一腳踢坐在地上。醉醺醺的旗隊長大步走向講台,獰笑著伸手捏女老師的臉。女教師的臉蛋被捏得變了形,痛得淚流滿麵,最後當著那麼多學生的麵,“哇”地哭出聲來。
德軍少校斥責道:“夠了,我們在這裏等待移交,看在上帝的份上,請你約束一下你的下級好嗎?”
旗隊長一把推開女教師,她哭泣著,痛得滿地跳起來,半邊臉像發麵一樣迅速腫脹了,粉紅的臉頰變得烏黑。
兩個副官氣憤不過,期待地望著元首,李德示意他倆沉住氣,同時把衣領往上拉了拉,把多半邊臉全藏匿在衣服裏。
旗隊長一臉無賴相,指著中校教訓起來:“我告訴你安德裏,元首早就教導我們,對東方民族隻要教會500個字,隻要能看懂路牌,別讓汽車壓死就行了,你讓學校恢複上課,我就讓學校變成養馬場,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