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突兀的一個問題，卻也是我一直糾結的問題，我頓時啞口無言，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小雪，天涼，該回去睡覺了。”我說。
落雪有些失望地聳了聳肩，瓊鼻斷斷續續地抽噎，透過微弱的燈光，我能看見她一雙水靈眸子裏的溜轉的液體還有眼角的淚痕。心裏忽然一陣抽痛，也許自己不該如此傷她。
落雪緩緩情緒，忽然抬起頭，直直地看向我：“我給你講一個故事吧。”
“從前有一個女孩兒……”仿佛陷入了冗長的回憶，少女薄唇喃呢，開始娓娓道來：“女孩兒出生在一個很普通的家庭裏，那時候她們家還很窮，沒有一個親戚願意走上門來，父母也沒有多少朋友，當然，這跟女孩兒沒什麼關係，女孩兒臉上總是擁有天真爛漫的笑容。那時候父母很恩愛，從不吵架，爸媽都很疼她，特別是父親，簡直把女孩兒當做掌上明珠。每逢她過生日，父親總會給她買一件她一直夢寐以求的東西，盡管那時候生活還很拮據。記得女孩兒六歲那年她收到了一個卡其色的布娃娃，七歲那年是一個卡通玩具電子熊，那隻熊很可愛，你隻要打一下它的屁股它就會在地麵上跳個不停，還會唱祝你生日快樂。”說到這裏，落雪充滿了幸福感，電子熊的跳動仿佛就是發生在眼前。
“八歲那年她……她沒有收到禮物，父親和母親南下了，把她交給了爺爺。一晃就是三年，三年裏女孩兒長大了，她上學了，那時爺爺是最疼她的了，慈祥的麵容就好像一尊樸素的老蠟。可是，終於在她上三年級的時候，蠟……燃盡了。再後來，父母就回來了。他們把女孩兒接到了一個大城市，那裏有一座超大的房子，裏麵堆滿了玩具，還有女孩兒從沒見過的零食，爸爸說這是補償，補償三年來對她的損失。女孩起初很傷心，很倔強，不願意原諒父母的不辭而別。可是那時畢竟還小，慢慢地，各種溺愛俘虜了這顆倔強的心，她又很愛她的父母，父母也很愛她。父親的事情越來越多，每天都會有幾十上百個電話，媽媽經常勸爸爸不要忙壞了身子，可是換來的卻是爸爸狠狠地一個眼神。有一次，女孩兒跟媽媽嬉鬧的時候，發現媽媽身上有些於痕，她追問什麼，媽媽隻是半開玩笑地說都是以前不小心碰到的，女孩兒將信將疑，畢竟那時她已經十七歲了。十八歲的一天，是女孩兒的生日，女孩兒受到很多叔叔阿姨的禮物，女孩開心得像一隻羅雀，翻來覆去也睡不著。於是在深夜她出於興奮想下床走走，可是……可是她看到了不該看的一幕。媽媽被吊在客廳裏，爸爸，爸爸正……拿著鞭……”
落雪的身體劇烈顫抖，仿佛又看到了那天的畫麵，她極力搖頭，那樣的事情給她的挫傷太大了。
我將落雪靜靜摟入懷中，輕聲地繼續這個故事：“所以女孩兒就連夜出走了，坐上火車，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毫無疑問，那個女主角就是落雪。
落雪的聲音不再顫抖，她臉上慢慢恢複了幸福：“對，後來女孩兒坐上了火車，來到一個陌生的海濱小城。之後發生了一些事情，但是最後女孩兒找到了一個工作室，就想平平淡淡地自己生活下去。那天，女孩兒在工作室遇到了一個男孩子，男孩子的臉上擁有不屬於一個剛剛走出校門的畢業生所擁有的稚氣，於是，女孩兒深深被男孩兒吸引住了。”落雪的臉上有些發燙，我環了環她的後背：“小雪，別說了，我都知道。”
“你不知道！”落雪的聲音忽然帶著一絲憤怒，“她以為男孩兒會對她好，她以為她可以跟男孩兒永遠在一起了，可是，你知不知道，當小雨姐生病的時候看你一臉焦慮，看你魂不守舍，你還一把推開我，你抓痛了我的雙手，那是什麼感受，你怎麼會知道。原來，從那一刻起，我才明白，你喜歡的是小雨姐，卻不是我。”
落雪的身體仿佛一個鬆掉的皮筋，軟軟地倚靠在陽台的圍欄上。一個女孩兒把一直壓抑在內心的事情終於發泄了出來，一個女孩兒將對一個男孩子的感情主動公之於眾，更多的是一份釋然，是的，一個18歲的漂亮女孩子，本不該背負這些。
我伸手想要做點什麼，可是，手伸到半空又無奈地縮回，落雪的淚眼已經婆娑，我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