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的秦叔保和馬小龍也幹出了汗,隻有吳友德還是開始那種狀態,拿鐵鍬等著倆人把土刨下來,然後用鍬把土除到邊上去。秦叔保說,那邊那個坑歸你挖,你別老瞅著。吳友德一聽,趕忙要過去鎬頭,跑過去刨土。吳友德知道,秦叔保說話是算數的。吳友德刨了幾鎬頭,就嗤嗤地笑了。敢情刨下去一鎬頭深就過了凍土層,地下好挖了。不一會兒工夫,吳友德就鼓搗出一堆浮土來。秦叔保過去一看,罵開了,有點兒王八命啊,不分了,咱還團結一致得了。吳友德就哭喪著臉瞅李明亮。李明亮正在走神,琢磨咋收拾許麗麗那丫頭,見吳友德直勾勾地瞅自己,就說好好幹,好好幹,吳友德就蔫了。秦叔保又喊,別淨揀省事的幹,底盤你得開大點,兩米深呢。你可釘可卯的弄,一會兒咋下去人幹活啊?
李明亮檢查了一下,吳友德果然把底盤開得太小了,想挖出臉盆那麼大的坑來,得開出缸口那麼粗的作業麵來。秦叔保和馬小龍幹得慢點,可活挺細致,不像吳友德沒有頭緒。吳友德就不抱自己單幹的幻想了。這邊刨幾鎬頭,讓馬小龍除著土,跑那邊再刨兩鎬頭。不大一會兒,汗也下來了。
兩陣汗出過後,坑挖下去七八十厘米了。上麵的作業麵開得合適,到了一米深,幾個人才想起來歇一會。人一坐下,冷風一掃,都打了個哆嗦。吳友德說,渴了。李明亮想去給幾個人弄水去,秦叔保早站起來,自告奮勇地說,李警官,我去那大酒店要去。那大酒店就在馬路對過,已經開門半天了。幾個人使勁刨土的時候,那家酒店的人全出來了。紅紅綠綠的,都出來站在對過做操。折騰了二十多分鍾,才哄地散去。外邊隻剩下倆保安和倆穿旗袍的小丫頭。那倆小丫頭的旗袍最是好看了,大紅的,大腿側麵都留了條長長的口子。那口子開得驚心動魄,讓誰見了都盼望天快刮一陣風,風來了,就能看到些渴望看到的東西了。可風始終不來,來了也被倆小丫頭恰到好處地用手一抿,把風景就抿住了。挖坑的幾個人都偷看了幾眼,警察李明亮假裝閑溜達,比他們三個看的眼數都多。李明亮就想,這孩子穿得這麼少,要是來一陣風,裏麵肯定要冷的。李明亮曾就這個問題虛心地請教過自己的妻子。妻子當然實話實說,冬天穿裙子裏麵真冷,可女人為了美,是不怕犧牲的。李明亮就感慨,女人可真是個勇敢的物種。
秦叔保要水要得很順利,穿旗袍的迎賓員端出了水。三個人就一頓猛灌,順便也近距離地把倆丫頭用眼睛狠狠地擁撫了一次。李明亮很適時地喊了他們三個回來。早點,三個家夥都沒看夠;晚點,就該失態露餡了。回來,秦叔保就講女人,眉飛色舞的。吳友德不敢插嘴,插嘴秦叔保就真踹他。李明亮說,你別下手太重了。秦叔保帶著笑臉說,李警官,你是不知道啊,這老家夥貌似老實,可十四歲的傻姑娘他都愣是給開了苞,還種上了種子。大夥為了婦女姐妹真是氣不過,不踹他幾腳解不了心頭之恨啊。
歇一會兒幹一會兒,吳友德又說,想撒尿。李明亮愁開了,勞改隊的廁所都是隨身帶著的,三個棍挑著三片玻璃絲袋子,往地上一插就可以當廁所用了。因為下來得急,沒把廁所帶下來。就是下來得不急,那簡易廁所也帶不下來。車上四十多人,而他們隻有四個人,少數得服從多數。就是帶來了,這大街上也沒辦法讓廁所安營紮寨呀。李明亮為難了,酒店裏廁所肯定有,可人家是不會讓勞改犯進去的。李明亮說你再忍忍。吳友德說,我憋不住了。秦叔保說,真是懶驢上磨屎尿多,你都成了事兒媽了。李警官,要不你去給找找公共廁所,我也被他逗引得憋不住了呢。
警察李明亮終於通過多方打聽,在街道拐角處發現了一處公共廁所,於是叫三個人扛著工具一起向廁所進發。工具不扛著不行,放那兒就丟,走在街上的人都溜光水滑人模狗樣的,稍不注意就長出三隻手來。到了地方,三個人就更憋不住了,急著往廁所裏跑。看廁所的老太太用手一擋,就把幾個人擋外邊了。李明亮說,大娘,我們交錢。老太太說,好人兩毛,勞改犯都五毛。就這個價,感覺合適你就進,感覺不合適你們就走,大娘還不攔著你們。別看多收了幾毛錢,損失大著呢。有膽小的根本不敢進廁所了,耽誤我生意了,我這廁所承包費一年一萬多呢,整不好就摟不回本了。李明亮就隻好交錢了,想不到勞改犯上廁所還有專門的價。人家把話說得夠明白的了,再囉嗦就是成心搗亂了,何況還有三個挺不住想那地方的人呢。
從廁所出來,李明亮就跟三個人講了,今天上廁所算是他請客了,以秦叔保為首的三個人都表示了感謝。李明亮看看表,快到十一點鍾了,還有一個小時,車該接他們來了,便說,都使點勁,趕快把坑挖完了。三個人都賣開了力氣,呼哧呼哧地幹,不一會兒就穿不著上衣了。秦叔保帶頭把棉襖脫了,穿著襯衣使勁幹。過路的人都瞅熱鬧似的多看了秦叔保幾眼。秦叔保一直想減刑,這樣賣力氣就是明證。
街道從十一點二十左右,突然就熱鬧了。車多了,街道裏馬上開始彌漫著一股炒菜的味道,香噴噴的把幾個人撩撥得難受起來。秦叔保挖了幾鍬土,說李警官,我過去淨下飯店吃山珍海味了。要不是我犯唬把人砍壞了,還能到這地步?後悔啊!李明亮說,你再有一年就該出去了,加上減刑三個月,隻剩下九個月了。秦叔保說,李警官,我知道你這人心好,跟別人不一樣。李明亮說,咋不一樣了?都是一個鼻子倆眼睛。秦叔保說,你跟他們不一樣,你拿我們當人呀。跟你出來,還能嘮嗑,跟別人就不行,橫眉立眼的不準說話。還有,你還破費了請我們上廁所。李明亮臉一紅,我這也是違反了紀律。隻要你們好好改造,出去好好做人就行了。
活按時幹完了,一抬頭路幾乎被大大小小的車輛快堵死了。幾家飯店門口的保安跟頭把式的忙和著。在這中間,李明亮給妻子打了個電話,說中午孩子要回家,還沒有人給做飯呢。妻子就說,她正在往家趕呢?還小聲說,那東西買來了。李明亮沒聽出來,追問一句,妻子在那頭說明知故問,還是人麗麗幫助買的呢?李明亮想起來了,妻子要給自己買的是提高性能力的一種藥,屬於你好我也好的那種。李明亮就陶醉了,說晚上我就喝上。妻子把電話剛掛了,許麗麗就把電話打過來了。說,好啊,李大警官,不學好了你。李明亮說,別亂往外說啊,我求你了姑奶奶。我不就色得溜地瞅你幾眼嗎?不沒把你怎麼著嗎?別老窮追猛打了好不好。
李明亮打電話的工夫,三個勞改犯都站在坑邊上賣呆。三個人欣賞對過酒店門口的車和人。當然,他們的注意力主要集中在女人身上。一輛豪華轎車上下來一個穿著黑色皮靴的女人,長發,像電影明星。下車手裏一按,吱兒的一聲就把車門鎖上了。然後,頭發飄幾飄,人就飄進酒店裏去了。吳友德正看著,秦叔保說,看什麼看,有能耐你當初去強奸她啊。強奸這樣的女人一回,槍斃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