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誰說醜女無緋聞(2 / 3)

請客是一門學問,點菜是一門大學問。聰明人請客讓被請的客人點菜,好像很尊重客人,其實是給客人出難題。太好的菜不敢要,怕對方多花錢。即使對方執意要點好菜,你也得裝作不喜歡那個貴的菜。如果都挑便宜的菜點,請客的人還不高興。雙方都能接受的菜,隻有尖椒炒幹豆腐、家常涼菜。一般請客,都是主人根據被請對象的口味、喜好等,把菜點好,留一道或兩道菜讓被請的客人點。我雖然不常請客,但我根據生活標準,貴賤搭配、葷素搭配,一般都滿意。我和李愛華雖然接觸得少,但她好像和我也不外。她讓我點海鮮,我就點了一個清蒸扇貝,價格不高,每人一份。魚,她執意讓我點活的石斑或多寶魚。我沒聽她的,我點了冰凍的江魚,紅燒一下,肯定好吃,價格還低。最後我問王局長有什麼愛好,她說別管他。我說不管不行,最後她還是說了,王局長愛吃豬下水。我說你和飯店老板熟嗎?她說熟,是好朋友。這時老板走過來,也是女的。我把我的要求說了,老板說這很容易。我讓她把豬肚和豬大腸清燉,撈出,做白切,端上來,隻拿點精鹽蘸著吃。結果,王局長吃後很高興,我們因此成了朋友,這是後話。我雖然是個窮老師,下飯店的次數有限,但我喜歡研究吃。我覺得活在世上,吃和睡是主題。

王局長個子不高,精神煥發,胖乎乎的臉上,一雙小眼睛亮晶晶的。上身穿了件夾克衫,下身一條藍褲子。這些衣服都是很講究的品牌。他一邊吃飯一邊剔牙,很隨便的樣子。李愛華坐在他的身邊,很認真地看著他。王局長用筷子夾食物的時候,李愛華看到了什麼,急忙把王局長的胳膊攔住,伸出纖纖玉指,在食物上取一個別人無法看見的東西,她說是一截毛毛。我看到局長筷子上夾的是一段豬腸子。李愛華把手伸到眼前,發現沒有拿下來,就又把手伸過去。王局長已經不耐煩了,說:“不幹不淨,吃了沒病。”說完,就一口吃下去。李愛華急了,把手伸到了王局長的嘴邊。

王局長一邊香甜地嚼著,一邊看著李愛華,眼裏充滿了愛意和玩笑,那種親昵和沒有隔膜的感覺儼然是一種夫妻的氛圍。李愛華想從王局長嘴裏把那截毛毛拿出來,王局長就用嘴唇夾著李愛華的手指,仿佛要把她的手指吃進去。李愛華也不在意,見王局長真的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就假裝疼了,大叫起來。雖然是大叫,但是也嬌嗔得好聽。

我們雖然坐在跟前,可他們還是旁若無人地嬉鬧著。那種親密和濃濃的愛意,使我們看了都不好意思。於是,我就猜測著他們以前的歲月和他們的關係是怎麼達到這個程度的。

那個夜晚,我喝多了酒,校長也喝多了酒。他給我講起了李愛華的故事。

我們喝酒喝得很晚,我不能喝酒,喝下一杯就受不了了,眼前白蒙蒙的一片,臉燒得像著了火。大家看到我這樣子,都很心疼,不讓我再喝下去。我暈暈乎乎的,但是心裏很明白。我在一邊喝起了茶。滾燙的熱水,濃濃的紅茶,喝到嘴裏直燙嗓子。可是我還得喝。不是我醉了,而是我對麵前發生的事情很為難。王局長和李愛華靠在一起,王局長把李愛華的手捧在手裏,揉著,像揉一個軟軟的、白白的麵團。他們兩人根本就忽視桌子旁其他人的存在。我知道,校長和會計是王局長的知己,隻有我礙事,可是我又喝醉了。這時候校長和會計也不把我當回事了。校長在會計的胸脯上拍了一下,會計那高高的乳房在校長的拍動下,彈簧一樣跳動起來。我醉酒後的眼睛,突然模糊了,好像那乳房像饅頭一樣脹大,跳到桌子上,在我的麵前飛舞起來。我的臉仿佛要烤化了我的思維,我的下邊也熱脹得難受。

我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校長說,“走了,走了。”

走出飯店,夜色深沉。街道上燈火闌珊,夜霧的黑暗從空中飄落下來,給忽明忽暗的燈火蒙上一層冷意。樹木發出輕微的響聲,黑色的葉子在輕風裏像蝴蝶的翅膀一樣扇動著,搖搖欲墜的樣子。王局長大聲地喊了一句,“喝得好。”沙啞的聲音和著酒氣在天空裏爆響著,更顯出街道的寂靜和天空的高遠。

李愛華把王局長塞進出租車,對校長說:“別叫局長的車來了,我送他回去。”

校長說,“好,好。”臉上卻詭秘地笑著。

我們校長就愛說“好,好”,這是他的口頭禪。無論幹什麼事請示他,他都“好,好”地回答。以前管教學的副校長請示他說:“上邊不讓晚自習,我們偷著搞吧。”他就說:“好,好。”結果有人舉報了,來查學校的時候,他說:“不知道。”副校長說:“我請示過你了。”校長說:“我沒答應。”副校長說:“你說好、好了。”校長一拍腦袋,後悔得無地自容。可以後還是說“好,好。”他改不了。

看著出租車走遠了,校長說:“我們也上車。”

會計鑽進麵包車裏,我想跟著鑽進去。校長說:“你坐前麵吧。”

我這個人腦袋笨,坐在車上我才反應過來,他們兩個坐在後麵還有事情要做。一路上我的耳朵豎立著,聽後麵的響動。可是車子太顛簸,隻偶爾有嬉笑聲傳過來,引起我渾身一陣燥熱。

下車的時候,校長對我說:“走,到我辦公室喝茶。”我說:“太晚了。”校長說:“回去幹啥?”我看到校長的酒勁還沒有過。他喝多了,就要找人喝茶,讓人陪著聽他說話。我想,今天他執意要我喝茶,可能對我知道他和會計在後麵廝混有關係。其實我不會管這件事,過去我看校長很老實,還說這官讓他當白瞎了,從沒有聽說他的緋聞,也沒有聽說他收誰的禮物。曾經有人和我說校長和會計、和女老師在暗地裏做的事我還不信,現在看都是真的。做了官,不會的也能學會呀!

校長見我不去喝茶,有些不高興。他拉著我的手,對我說:“你不想聽李愛華的事嗎?我今天就講給你。”

校長把我拉進他的辦公室,辦公室裏靜悄悄的。我用電水壺燒了開水,校長在抽屜裏把茶葉拿出來。我看到他的抽屜裏有很多的茶葉包。他選出一包,拿出來,一邊打開茶葉包,一邊說:“我們這次喝好的,烏龍,上百塊錢一包。”說著,他慢慢地用剪刀把茶葉包剪開。

校長是個慢條斯理的人,就是一張紙他也會弄得很工整。他寫的教案不僅整潔幹淨,而且十分漂亮。他教幾何,教案上的幾何圖是隨手畫上去的,就像用圓規和角尺量過一樣,但是要比圓規和角尺畫得有靈性,看著不呆板,流暢的線條裏有校長的感情在裏麵。雖然在學校裏他的領導能力不強,但是因為業務好,教學好,大家都尊重他。他做錯了事沒有人計較,他也不把校長這個職務太當一回事,常說,大不了再回去教課。為這事教育局王局長沒少說他。說他的時候,他也不吱聲,他聰明得很。對上邊言聽計從,對下邊糊塗處事。平時是一副平民的樣子,和老師說話推心置腹,誰家有事都熱心幫助。就算是這樣,也有的老師說他太狡猾。他常常感歎:“做官難啊!”

電壺裏的水“噝噝”地響起來。深夜的安靜使得這聲音更加響亮、刺耳。我看著校長把茶葉一點一點放在杯子裏,放的時候嘴裏還不住地說:“好茶一點兒就夠,多了反而沒有味道了。”我也應和著說“是,是”。可是當我看到校長放在杯子裏的茶葉隻有幾片的時候,就忍不住對校長說:“再多點。”

校長白我一眼,說:“你不想睡覺了。”

我說:“想啊。”

校長:“好茶喝多了睡不著覺。”

我沒敢再吱聲。水開了,我沏到杯子裏,看著幾片包裹成球的茶葉在熱水裏伸展開來,在清水裏橫出幾道山嶺,像白紙上畫的幾個道道。校長在一邊說:“你看,你看,沏開了這麼多。”

我也不好說話,就附和著:“是多,是多。好茶就是不一樣啊。”

校長放下了和我剛才說話的沉重,一臉高興的樣子,呼出一口氣,酒味濃濃的。

我說:“校長,該給我講故事了吧?”

“先喝茶,喝茶。”

我知道校長口渴了。剛燒開的水很熱,可是校長把杯子放在嘴邊,厚厚的嘴唇貼著杯子邊,呼嚕呼嚕地吸杯子裏的水。水的表麵可能涼一點,他一絲絲地吸到嘴裏。飄在上麵的茶葉小船一樣向他的嘴裏遊去,他馬上又抬起嘴吹一下,讓茶葉在水麵上打著轉,接著又貪婪地呼嚕呼嚕喝起來。喝了好一會兒,他才發現我在那裏看著,就把杯子放在茶幾上。

“好茶,好茶。”校長看著我說,“好茶就是不一樣。一股清香,我聞著就好像到了采茶的地方。好,好。”

“太熱。”

“涼了就沒有味了。快喝。”

我學著他的樣子,呼嚕呼嚕地喝起來。可是我怎麼使勁吸吮也沒有聞到他說的清香,隻聞到水裏淡淡的漂白粉味道。可憐的幾個茶葉也沉到杯子的底下,無能為力地搖動著。校長看出了我的失望,說:“我這就給你講李愛華的事。我知道得不多,你聽了也別亂說,到此為止。因為涉及到咱們的頂頭上司王局長,要是傳出去,你我不好做人哪。”

我就願意聽男女作風上的故事。誰和誰搞了,哪個男老師追哪個女老師了,什麼時間跑到樹林裏了,我都想知道。聽了就像自己搞了一樣,渾身興奮。其實,學校裏的女老師好幾個都想和我上床,可是我不敢,老婆在學校看著呢。過去最解放的是知識分子,這話真對。知識分子有學問,把這些方麵的事不當一回事。

校長說:“李愛華到學校的時候,很小,是通過一個親戚介紹來的。剛到學校的時候她在學生食堂做飯,開始也沒有人在意她。後來傳出她和當時的校長搞在一起了。這樣的事傳得快,學校誰都知道了,而且都知道誰和她搞她都幹,弄得學校的男人們心裏癢癢的。她好像是一塊肥肉,誰都想咬她一口。教育局的王局長當時是學校的教務主任,教學水平高,有才,老校長想讓他接班。王局長教的學生裏還有給他寫紙條求愛的呢。他為人挺嚴謹,可是他那時候正年輕,這樣的想法能沒有嗎。他知道校長和李愛華的事後,也蠢蠢欲動。王局長那時候住單身宿舍,老婆在縣城裏。交通也不方便。有一天他忍不住勾引了一下李愛華,李愛華就倒在他的懷抱裏了。王局長當時就是想玩一玩,可是給玩懷孕了。這時候上級要提拔他當校長,他又怕這事敗露了,把他急得了不得……”

我很快在校長的話裏聽明白了李愛華的故事。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雞蛋,褲腰帶鬆的女人是男人追逐的對象。相反,有腥味的男人也是女人看好的獵物。李愛華可以和老校長搞,就可以和任何一個人搞。學校裏的男人對李愛華幾乎都蠢蠢欲動。隻是王局長下手快,早於其他老師得到了李愛華。李愛華隻是個食堂做飯的,能有這麼多老師看上自己肯定很驚訝。我說過,李愛華不漂亮。可是男人並不是因為女人漂亮,而是要達到自己的目的。學校裏有個癡呆瘋傻的女人,渾身都是煤灰,臉上也隻有眼睛能看到一點兒白眼仁兒,家裏都不管她。可就是這樣一個在學校裏轉來轉去的髒女人,卻經常懷孕。我不能想像文質彬彬的老師們會在這樣一個“煤球”上享受人間的快樂。後來學校和她的家人商量給這個未婚女子做了結紮手術。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體會到原來人們對性的渴望是從神秘到占有到無所謂的過程。可是李愛華那樣一個小小的年紀,就對自己的身體毫不在意,我感到很驚訝。從遺傳學上來說,“性隨意”是家族遺傳的疾病,並不可恥。老百姓愛說誰家的門風不好,其實是這個家族成員身體裏分泌荷爾蒙超量的結果。這樣的家族,生男孩就難產,生女孩就早產。我就是用我的這個觀念來套李愛華,所以才認定李愛華是個可以和任何男人來往的人。我有意問過她的家族曆史,但是沒有發現任何蛛絲馬跡,於是我又懷疑自己是不是判斷錯誤了。

也許我真的判斷錯誤了。

我在學校裏生活,整天也很寂寞。我明明知道一些老師在偷情,有的女老師甚至開始勾引我,可是我不敢。我老婆和我在一個學校裏,她在看著我,而我也在看著她。她在女教師裏算是漂亮的,我幾次看到我的同行們色迷迷地看著她。學校的廁所是在外麵搭建的老式廁所,一趟磚房,中間隔著一道單磚壘的牆,一邊是女的,一邊是男的,上麵的屋脊是通著的。兩邊有人上廁所,喘氣的聲音都能聽到,更別說奔放的排泄聲了。學校裏很多秘密都是在廁所裏泄露出去的。如果你在那裏蹲著上廁所,廁所裏一點聲音都沒有。這時女廁所來人了,她們以為男廁所裏沒有人,就說悄悄話,誰沒來例假了,誰和誰好了,甚至有的女老師罵自己流血流得多你都能聽到。女老師把廁所當成了世外桃源,可是這邊蹲著的男老師卻不敢說話,但是排泄的聲音又控製不住,“嘣”的一個響聲就會驚動女廁所裏的人。女人是最開放的,她們會為自己的放縱笑起來。不好意思的反而是這邊蹲著的男老師,恨不得在糞池裏跑掉。

我就注意到我老婆上廁所時,和她一個組的一個男老師肯定也會去。開始我以為是巧遇,多了我就開始懷疑。他肯定是喜歡上我老婆了。他到廁所裏傾聽我老婆撒尿的聲音。我老婆是個做事大度的人,到廁所裏也會放肆的排泄。這種美妙的聲音一定是勾引起了這個男老師的欲望,他每次都去傾聽。可是我受不了,有一次我跟蹤了他。我發現他在我老婆撒尿的音樂裏正擺弄自己的東西,很是興奮。他見我進來,急忙掩飾,可是他又一下子尿不出來,很慌張地看著自己的下麵,窘迫的樣子使我感到很好笑。

那個男老師現在依然還是跟蹤著我的老婆,我也沒有辦法,在意不在意都沒有辦法。我於是專心在想用什麼辦法得到李愛華。李愛華現在的特殊身份和以前的曆史吸引了我。我不能在學校發展自己的知己,就要出去解決問題,我幾乎三天兩頭去李愛華的電腦城。李愛華看出了我的目的,但是我沒有采取行動,她就狡猾地看著我。漸漸地她不在意我的到來了,很隨便地和我開著玩笑,我想我該采取措施了。

我不會喝酒,可是我這天喝了一瓶青島啤酒。我暈暈乎乎地來到了電腦城。她站在櫃台後邊,見我來了,就把凳子遞給我。而我沒有看凳子,而是看著她薄薄的襯衣裏麵隱隱約約的白肉。我終於忍耐不住,抱住了她。

她手裏的凳子掉在了地上。

我一邊抱住李愛華,一邊把手伸到下邊去。我的手指抓到了她牛仔褲上的拉鎖,我興奮地往下拉。也許我太急了,也許我驚慌了,也許是我的手指顫抖了,拉鎖的鐵環捏在我的手上,卻怎麼也拉不下去。我氣急敗壞地說:“你這麼有錢,卻買這樣的破褲子。”

李愛華在我抱住她的一瞬間,隻是放棄了給我的板凳,然後非常冷靜地站立著,像冰一樣。她清脆的聲音一點都沒有改變,傳到我的耳朵裏像炸雷一般。

她說:“別拉了,我的拉鏈你是拉不開的。”

我的手指仍然在動,可是拉鏈咬在鎖扣上就是不往下滑,滑到我的希望裏去。它像吸血的螞蟥叮在肉裏,上下都動彈不得。到這個地步我不想放棄。她雖然態度冷,但是並沒有斥責我,反抗我,甚至罵我,這說明她沒有拒絕我。我的欲望雖然在降低,但是心依然燃燒著。

她輕輕地、慢慢地把我的手拿開。我感覺到了她柔軟的手掌裏的堅定和母愛般的溫暖。我還想堅持,可是我的力量在她手心的溫柔裏融化了,我像鬥敗的公雞敗下陣來。我在泄氣的同時,一絲怨恨也生出來:“你可以跟任何人,我為什麼不行?”

“誰都不行。”

她一邊說,一邊把凳子從地上拿起來。她把凳子上的土用櫃台上的布擦一下,讓我坐下。

“我走了。”

“不要走。”

“……”

“我們說一會兒話不行嗎?”

“有啥可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