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北風吹雲晝多暮(2 / 2)

我還是要去的,此時正是天色將暮,要到清平門必須經過東正街的集市,馬車在那裏行走非常不便。我拉開衛姑娘的手:“還是去看看的好。”衛姑娘還要叫住我,我已經走遠了。

我是不喜歡這裏的生活,可是,人生誰能夠處處如願呢?我手中的竹簡被我捏出一層薄薄的汗,我的手中有了這麼一個理由,難道還不夠嗎?

東正街上正是九月份的集市,此時的大漢朝沿用秦朝曆法,以一年的十月份為首,也就是說不過十幾天就該過年了。這秦曆九月的集市特別熱鬧,針線、小吃、糖人、小雜碎……一個個小攤鋪在我麵前晃過。

我的心裏隻有不遠處的章台門。

巍峨的章台城門終於在薄薄的暮靄中出現了。餛飩、燒餅、蒸糕各色吃食小攤升起的潔白乳霧不但沒有為它染上一點兒煙火氣息,反而如雲如霧,讓這座城門在雲山霧罩間,仿佛遙遠的天門。

我在城門下繞了半圈,找到了戍城的校尉軍官,將腰牌給他看了。

校尉名叫任安,他看了神色淡然:“將霍夫人帶上城樓,好生照管。”去病自河西二戰歸來,許多衛將軍府的門客門生都投靠了霍府,去病也為他們在皇上美言,皆獲得了很不錯的提升。隻有這個任安依舊固守在衛大將軍府中,在長安城中頗有好名聲。

我走上了城台,此時正是入暮酉時。

長安暮暮章台柳,清秋何處有柳色?我等了不多一會兒,便聽到城牆下傳來隆隆的車馬之聲。如果是從前的我,必然可以從這片黑暗中分辨出去病,我會對他微笑,向他招手,告訴他我看到他了。

可是,因為懷孕,所以,現在我什麼也看不到。暮色籠罩著整個長安城,我隻看到野野爍爍的火把,還有黑壓壓的兵馬人群從城門外冉冉而過。我隨著那些人群慢慢轉移身體,因不能夠見到去病,而心中有些失望。我扶住城牆,腳踩上女牆,稍一用力,打算站上城牆的最高處。

“霍夫人,站在女牆上太危險了。”任安一身盔甲出現,製止我這個冒失的舉動。

“我站得高一點,這樣霍將軍可以看到我。”我說,“借個凳子給我墊墊腳……”

任安疑惑,我才想起他們沒有凳子。

“我來扶你上去。”齊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他將我托到了城牆的女牆上。

因他如鬼魅般忽然顯身,任安戒備道:“你是什麼人?為何私上城樓?”

我怕他們起衝突:“他是霍府的侍衛長,是來保護我的。”任安不依不饒:“你們隻有一張腰牌,上城樓的隻能是一個人。”

我隻得與他說上幾句,任安這才勉強同意了。如此這番折騰,我已經分辨不清城牆下麵,那烏鴉鴉的人群中,哪裏是中軍,哪裏是兩翼,哪裏是守備,哪裏是帥部……

我隻好在女牆上踮起腳尖:我不能看到他,希望他能夠看到我。

風從腳邊走過,寬長的飄帶在夜色中如同白練起舞。

我看不到去病,我想,他應該看得到我。我向著他可能在的地方竭力張望。他從他的戰場凱旋而歸,我在我的戰場上也不辱沒自己。戰後,我們是否可以擁有那稍微的平靜?

忽然,一縷勁風從我側麵滑掠而過。齊順手便將那箭捉住了,交在我的手中。我連忙隨著箭風轉了一個方向——原來他在那一個方向。

那裏有火把,有騎兵,密密麻麻一大堆人,我想去病一定在那裏看著我呢。

我拿著那一支箭,撫摸了一下:普天之下,也許隻有他會這麼做——用射箭告訴自己的女人,他所在的方向。

齊說:“霍去病受傷了。”他補充,“如果,這支箭是他射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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