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夫習慣性的手崩成爪,眼留一縫凝聚了所有目光。根根青筋暴突而起如蜿蜒細蛇。如是準備著致命一擊的獵豹,集中了所有的力量,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
他已經深深感到了眼前這人的可怕。無關他怪異的青色長發,更不關被垂下的眼皮掩蓋住的眼。而是看著他,感覺身心都化作了清風,一切枷鎖成了薄薄雲煙,於那清風輕舞間消散無痕。最可怕莫過江河開闊,潤物無聲;時間過往,殺人無痕。
男子低垂的眼皮輕慢抬起,一雙飄渺的青色蓮花瞳緩緩睜開,青光四逸如風。他輕輕笑道“等你們去吹風呢”
車夫老王愣愣的看著青袍男子,隨即麵上驚喜滿布,張嘴正欲說些什麼,但眼前一花,狂風毫無征兆的撲麵而來,重越鐵錘,將他的話硬生生砸了回去。
兩匹白馬毫無征兆狂奔起來,像一道白色閃電,飛快的掠過長街,一道道畫麵轉眼即過,刹那不留。而兩旁的行人卻詭異的毫無感覺,一切如舊,好像沒有這放肆的馬車,也沒有帶起的勁風。著實怪異無比。
車夫老王在狂風肆虐中唯有死死地抓住車體,眼睜不開,耳旁盡是風的呼嘯聲,自然無緣了輝耀城內的風光。老王暗暗怪罪兩匹白馬,我駕馭你們的時候怎麼不見這樣賣力。隨後大罵自己蠢,遇到這群大人怎麼能以正常心態麵對呢,他們姓風啊!他們最擅長的不就是把所有的一切都變成瘋子嗎!想到這,老王忽然想笑,他的外號好像就是‘瘋之管家’。
就在車夫老王遐想間,風已不再在放意肆為,一切喧嘩歸塵寂滅。老王試探著睜開一隻眼,隨即猛然瞪圓,雙目流光溢彩。馬車停在了一個廣場上,跟輝耀城其他地方一樣,青石鋪地。在廣場的盡頭有一個巨大建築把所有的目光都拉到了它的身上,是一座閣樓式塔。
層層飛簷雕畫,其上真靈雕像活靈活現,眼目間傳神若注,靈光四溢。在最後的一抹霞光下,美得驚心動魄。同樣撒發著溫澤的塔門上有一塊牌匾,其上草書一字“塔”。其字莫說什麼神妙不可言,完全是剛習字畫之人的草草塗鴉罷了。
這便是塔,恒古麵紗掩麵,能窺得其容顏的又有幾人?也虧得少有人人能窺見,不然定會多處不少事端。
“這就是塔啊!老王我可是見著了您,實在是拔雲見天,老鼠擺脫了貓……”老王心血隨著塔上瑰麗的餘輝湧動了,心神泰然怡然自得,輕搖低笑,一陣悵然若失,失聲感歎。絲毫不曾注意到青袍男子正手腳並用的擺弄著一堆繩索,完全沒了之前高深莫測的風姿。
正麵對一堆高及人頭繩子愁苦滿麵的青袍男子,忽聞老王不但毫無點墨還俗氣不堪,語調酸氣沁入心扉的感歎,眉毛猛然一挑,斜眼裂牙轉頭大罵道“還不把馬車上的兩個小姑娘弄出來,發什麼傷春悲秋”
老王一驚而醒,麵對青袍男子的焚琴煮鶴,心中縱有萬般不爽他也不敢有所違逆。他可是沒有信心麵對“瘋主”能取討便宜。忙應聲“是、是”。
車夫走至車旁,定了神情。雙手於胸前掐印,手指靈動如蝴蝶翻舞。一陣眼花繚亂的手印掐出,指間青光大放,一道道靈光如水流淌,於空中飄飛聚成一根根青光線條,蔓結成繁奧難清,能讓凡人一看便會犯暈的熒光靈印,打在車簾上隨後消散無蹤。車身被九道印記打上再消散後,一道金光閃耀而過。車夫對著簾內輕聲叫喚“兩位小姐,到地方了”
“老王,到了嗎?”簾內傳出甜膩的女聲,聽其聲音,是一個妙齡少女。
“是的,兩位小姐,到地方了。請下來吧”老王意在請求但身軀不曾有絲毫曲躬,背脊挺直如劍,麵色嚴肅莊重,其語氣更是毫無身為下人的低微。倒是一個古板正直的老先生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