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是才學惹的禍。皇帝劉子業的老子劉駿死了個小老婆殷貴妃,命令天下第一才子謝莊為殷貴妃作《誄》,謝莊用了個典故“讚軌堯門”,把殷貴妃比做鉤弋夫人。劉子業繼位後將謝莊叫到麵前,問他:“你把殷貴妃比作鉤弋夫人,那麼劉子鸞當然是劉弗陵了!你心目中還有太子嗎?”
謝莊悔得腸子都青了,謝莊啊謝莊,你好糊塗,雖然你的本意並非將殷貴妃的兒子劉子鸞比做漢昭帝劉弗陵,可是你的本意解釋得清楚嗎?劉子業才是正宗的太子呀!他才有資格被比做劉弗陵呀!謝莊無言可辯隻顧叩頭。皇帝喝道:“把他拉出去砍了。”
皇帝的貼身太監華願兒在旁道:“陛下,每個人都要死的,你殺了謝莊,他脖子上一疼就什麼都不知道了,算不上什麼折磨。謝莊出身於富貴世家,你將他囚禁在監獄裏,讓他受盡天下各種苦刑,然後才殺掉了,也不算晚。”
皇帝點點頭:“就這麼辦!”
聽到柳綿的歌聲,謝莊眼神一亮,仿佛有些意外。士兵們一拉他胸前的鐵鏈,他就走到胖子皇帝麵前,“撲通”跪在地上,嘴裏高喊:“陛下德澤天下仁義無雙聰明蓋世作威作福乾綱獨斷千秋一統萬壽無疆。”
胖子皇帝歎道:“謝莊啊謝莊,自衣冠南渡,你們謝家和王家一直位居名門望族之首。遙想你家先祖謝安,當年在淝水之陽一邊下圍棋一邊打敗了符堅百萬雄兵,一舉奠定南北分治局麵。何等風流儒雅,何等光彩照人!你的父親謝弘微,也是一代名臣。你怎麼沒能繼承祖先的風度呢?哪怕一星半點也好呀!”
謝莊叩頭道:“臣在監獄裏想明白了,什麼名門望族,什麼天下第一才子,都是皇家的附庸。臣就是陛下的一條狗,陛下要臣死,臣就死,要臣活,臣就活。”
“好了,好了,厄運已過。來人,給謝莊去掉鐵鏈。你官複原職吧!”
“臣謝主隆恩。”
柳綿盯著謝莊,她想不到自己的老師竟說出這樣的話來!是自己聽錯了,還是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一個夢?
她想把《北宅秘園》唱完,喚起老師的記憶:“收光漸窗歇,窮園自荒深,綠池翻素景,秋槐響塞音。伊人儻同愛,弦酒共棲尋。”
柳綿的歌聲突然頓住,隻因鋒利的劍刃已切開她的喉嚨,她慢慢地委頓在地。
劉蠓瘋了似的拿劍在柳綿身上亂戳,眼睛睜得圓圓的,卻空無一物。
謝莊的濁眼,似有一點晶亮在慢慢洇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