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拎住秦晉的脖領子,把他拽到我的麵前。
秦晉頎長的身子被迫躬下來,卻還是對我嘻皮笑臉,“娘子,可睡好了?一天一宿,娘子好覺。”
一天一宿?我停滯了一下,瞧了一眼窗外,還是下午明媚的陽光,傾泄下斑駁的樹影,美麗而妖嬈。
正是昨天的景致。
怪不得我會產生錯覺,以為自己並沒有睡過,還是在與秦晉、悅官妖爭執著,不許他們去探密道的場景裏。原來,我已經整整睡過一天一宿了啊。
想到是整整一天一宿,我迅速鬆了秦晉,一把拉過旁邊站著、悄無聲息的悅官妖,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
他扭捏了一下,卻並未躲,任由我摸著,玉白的雙頰泛出淡淡的粉紅來,新嫩鮮摘的薔薇花瓣易不過如此而已。
在我全部摸完後,我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好,很好,總算沒有缺少什麼,總算都是安安穩穩地長在那裏。
即使這樣,我猶自後怕,狠狠地摸著自己的心髒,揮舞著右手拾指,指著他們兩個,從這個指到那個、從那個指到這個,不知道罵什麼才好,亂比一氣,到了最後,隻無力地說:“你,你們是想氣死我啊,你們!”
“娘子誤會了,我們哪敢,娘子你是我們的掌中寶,我們頂在頭上怕歪、含在嘴裏怕化,哪能讓娘子生氣,”秦晉一張嘴,能把活人說成死人、死人說成活人的,說起我來,還不是小菜一碟,“我們疼著娘子還來不急,出此下策,隻是不想娘子因為這事過份操心而已,為了娘子肚子裏的孩子、咱們家第一條鮮活小生命,娘子也要保重自己,外事,我們擔心就是了。”
我一句話,換回他一篇話,我哪還敢多說,我怕再說幾句,我就被他的唾沫星子淹死,——你說這事明明是我有理,怎麼反過來,就成了他們的理,而我到有一點無理取鬧的意思了呢。
我勉強地緩了一口氣,做出個深呼吸來,覺得胸腔滯住的地方,好受一些了。
這時,我才注意到,我的身子上麵,還掛著一條長毛毯子,我竟是從榻上直接撲下來的?我怎麼一點沒知覺呢。
我汗!
我撫去額上一排黑線,漸漸淡定下來後,終於想起來,我該問些什麼了。
他們兩個把我點暈,送我進入夢鄉,還是一天一宿,那估計著悅官妖已經把地下探個明白了,既然悅官妖已經下了地道,那麼,地下的情況如何呢?
我正想要問,悅官妖卻已經開口向我說了。
“下麵很安全,就如地圖所繪一般,並無差池。”
悅官妖昂首肯定道:“狄瞬所言是真的,昨天晚上,我和秦晉在確定地道安全後,已經把我們必備的生活用品,運到了地下密道裏。”
看看,這是什麼速度,我不過睡一覺的功夫,我兩位老公,就把一切都搞定了。
欣慰之餘,我仍是忍不住的後怕,哪怕他們兩個全須全尾地站在我的身邊,我還是不願他們冒險的。
既然這裏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估計著用不了多久,秦晉就會離開了。
外麵的情形更是複雜難料,比我們這裏凶險萬分,我拉著秦晉的手,卻阻止不了他離開,難免憂傷起來。
“娘子放心,吉人自有天相,自那次娘子救了為夫這條性命後,為夫以後所有所活,都是娘子的,娘子若不讓為夫死,為夫定不會死的。”
秦晉執起我的手,吻了又吻,黑燦的眼睛,晶瑩起來。
我已經無話可說了。
這天晚上,悅官妖親自下廚,整治了一桌好飯菜,我們三個人圍坐在一起。
四方桌子,各把一邊,連著剩的那一邊,也擺了碗筷。樂弦音不在,我們也把他的那一份帶出來,誰讓我們是一家子呢。哪怕有暫時的分離,也不過是為了以後的永聚而努力。
“等著這孩子生出來了,天下也太平了,”
秦晉舉起酒杯,抿了一口,悅官妖陪著他喝了一杯。
我沒有那麼樂觀,我覺得我把這小家夥生出來了,天下也還是照樣亂糟一片的。
隻願那時,他親爹已經打下一片天地,有我們娘幾個的容身之處了。
“我們下去以後,你獨自守在上麵,能守則守,不能守就撤,一旦遇到危險,勿要太過執著,沒有可撤之地,就抓緊也躲進地道裏來。”
我心裏清楚秦晉留在上麵的原因,他不隻要穩住一批批心懷鬼胎之人的心,還要與樂弦音、女皇陛下、西門弘燁甚至狄瞬等多方勢力聯係周旋的。確保我們躲進的地方,不會成為死地。
這就如一處池塘,若時時有活水引進,塘中之水,也會新鮮,塘中生活之物才能生存,若無活水,久而久之,什麼生命到最後,都會被這一潭死水臭死了。
——之於我們這種情況,秦晉就是那一泓活水。
“娘子放心,為夫都知道的,為夫還要和娘子生孩子呢。”
好吧,如果他不提生孩子這件事,他這表情還是說得我蠻開心的。他提完,我隻覺得我又從被王子保護的白雪公主,淪為豬圈裏的一頭母豬了。
這一晚,悅官妖破天荒地躲了出去,把原本死死霸占我半邊榻的權利,主動讓給了秦晉。
有些人,一見麵就打打鬧鬧,嘴上說不在乎,心裏說厭惡,其實早早的,不知什麼時候,可能就在一次次的吵嘴一次次的爭執裏,那種不可言察的感情,就那麼生根發苗,不可抑製了。
這就是老人們總說的,不是冤家不聚頭吧,——我不得不說,秦晉就是我的冤家。結下這一生解不開的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