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於男子眼神這東西很虛無,且不能算做憑據,女子善於隱忍,不作不計較罷。
“哦,是嗎。”女子不以為然訕笑,沉默片刻,幽幽歎道:
“郭郎,方一月未見,好似脫胎換骨般,聽聞你一月前失憶了,這番看來倒真的,連本宮也辨認不出了……
在鬼門關逛了一回,究竟是經曆了如何的造化……嗬,原本一副唯唯諾諾的正人君子模樣,如今氣質也變得同以前迥然不同了?”
女子隨即嘴角綻露出一絲魅惑的笑意,齒間清晰突出唯唯諾諾的四個字,加上蘊含貶義意味地正人君子一詞,涼亭間的氛圍頓時清冷。
女子銳利眼神凝視著一是錯愕的郭暖,話語顯得異常刺耳。
郭暖渾身一震,兩目一瞪,嘴巴不由張大,眼睛直勾勾望著眼前笑吟吟的俏麗女子,差點連攥在手中的竹簫都跌落地下。
“什麼!你是升平公主!”
郭暖一時還沒回過神來,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如閃電般猛擊了全身,感覺實在有些荒謬,見了鬼般,不由後退了兩步。
說真的,郭暖還真是沒有做好見升平的準備,沒想到,在這竹林涼亭和一個陌生女子磨嘰了半天,突然對方輕描淡寫地告訴他,她竟然是自己的老婆!
還好郭暖心裏承受能力很強,摸了摸胸前抽搐一下的心房,郭暖緩了一口氣,他頗有些擔心,淬不及防之際,再次心肌梗死地去了。
頹然間,記起一個故事。
故事的主角與一個蒙麵對手約定決鬥。在虛晃了幾百招後,最後一擊時,被對手一招在背後直插心房,陰毒地被秒掉。
身子墜落之際,主角艱難轉過身,用盡最後一絲氣力掀開對手麵紗,一刹那的時間如電影般定格,荒誕無稽瞬間湧滿腦海。
原來決鬥對手竟然是……自——己——的——老婆!那個在主角臨行赴生死約時,家門送別時,還對自己哭得死去活來的親愛的老婆大人!
現在郭暖就有這個故事主角的這種設身處地的無語,徹底的無語。
郭暖穿越來到唐朝,對於公主府的頭號對手——升平公主的資料根本是一無所知。
進府的第一天,就在一個時辰前,滑稽地在她麵前像個賣力猴子表演了半晌,而對方也冷眼旁觀了半晌,換來了對手在心理上給予深深的頓挫感。
對於這個能在一年之內逼得尋短見八次之多的公主,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郭暖雖平時表麵大大咧咧的,可內心從沒大意過。如今第一個交鋒,棋輸一著,著實讓郭暖感到頗有些憋屈不已。
在升平臨走之時,說的最後一席話,帶著些許嘲諷的淡然微笑,末了,勝利者洋溢傲然的神氣飄然遠去,這一幕在他心頭如陰霾一直揮之不去,擺明就是被女人耍了嘛。
郭暖在一間廂房裏負手來回踱步,低頭沉思著,尤其麵沉如水的他,掌心還攤著一杆紫竹洞簫,眼神久久凝視它,一直默不作聲。
郭公子的心情此刻不爽,旁邊忙著收拾家什的阿福,看到主子的麵色陰沉,黑的像木炭包公,也沒敢上前搭話。
離開涼亭後,郭暖按著原路返回,問過一個雜役,沒費什麼功夫,很快便找到了駙馬爺的處所。
一個獨立的幽靜院落,周圍植滿桑槐,閣樓式的青磚灰牆,配有木製直欞窗,三進三深的廂房,大大小小二十來間,環境到挺不錯。
偌大的院子,仆役阿福加上郭暖主子,也就兩人,到是略顯得有些清淨。
駙馬的待遇,郭暖對比一下在郭府的少爺生活,丫鬟成群環繞左右,前撲後擁的,現在的境遇,確是寒酸了點。
望望窗外西斜的落日餘暉,天色已不早。第一天的駙馬生活,草草結束,明天又將拉開序幕。
郭暖本事豁達之人,鬱悶了一會,便調整好心態,有些疲憊,隨便用過簡單晚膳,便進了一間阿福拾掇好的廂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