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已經降臨了,整個世界開始安靜下來了。當最後一縷陽光消失在山的那一麵,村子裏開始熒熒泛起燈光。90年代末,全國電網改造正在普及,在這遠離城市的窮山村,祖祖輩輩都用煤油燈照明。屋子裏雖然不亮,那點點的燈光卻總帶給人希望。
吱嘎,一雙滿是老繭的手,關上了隱隱透著風的門。一張滿是歲月痕跡的八仙桌上擺放著一盞煤油燈,姐弟倆各自看著一本書。
“燕兒、狗兒,別看了,收起來吧,明兒還得上學呢,洗洗腳該睡了。”蒼老的聲音從門口傳過來,印著閃爍的燈光,臉上刀刻的皺紋透著黝黑,跟這屋子一般蒼涼的眼睛卻略有神采,參差的胡須跟頭發一般花白。老爺子吸了一口煙鬥,咳嗽了一陣,吐出一口唾沫。
女娃叫白燕兒,男娃叫白狗子。農村人沒啥文化,取名兒就興取個動物的名,女娃叫燕兒,是希望將來能嫁得遠,嫁的比這窮山村要好;男娃叫狗子,不為別的,為了好養活。姐弟倆收拾了書,轉身進了旁邊的屋裏,屋裏也沒等,黑的什麼也看不見,姐弟倆也沒吱聲,各自上床睡了去。窮了幾輩子的山民,晚上摸個黑不算啥本事,這就跟娘胎裏傳來的一樣。
老爺子吸完最後一口煙,彎腰在門下的石墩子上敲了敲煙鬥,轉身拿著煤油燈進了另外一間屋子。這是老爺子的臥室,說是臥室,除了一張掛著黑蚊帳的床,別的啥也沒有。床的旁邊還有一道門,通著廚房,老爺子把煤油燈架在了廚房門旁邊的燈台上。雖說這屋裏多了一盞燈,可這屋子卻並沒有光亮多少。
老爺子提著個桶來到灶台跟前,把鍋裏的豬食全舀進桶裏。豬本身也是吃草的,隻是跟牛羊吃的不一樣,本來生吃也沒啥問題,但煮過的食豬吃的更好,更容易消化,到年末能賣個好價錢。老爺子將豬食倒在食槽內,看著吃得歡快的豬兒,眼角露出一絲欣慰。
一切忙完,老爺子坐在床當前,又裹了一袋煙,猛的吸了兩口,一陣咳嗽之後,看煙點著了,就吹滅了煤油燈。這時候破窗戶透進來的月光剛好能照亮這個屋子,說是亮,也不過是比黑要稍微好一點。老爺子安靜的抽完一袋煙,將煙鬥在床角敲了敲,和著衣服躺了下去。
農村的夜晚非常安靜,當月亮爬到山上最高的那棵大柏樹上的時候,整個村子就沒有燈光了,除了蛐蛐的鳴叫,就是偶爾傳來的兩聲狗叫聲。
農村的夜晚非常安靜,也非常的短。公雞打第二次鳴的時候,煙囪冒著煙的人家已經不少了,除了要趕昨天沒做完的農活,孩子讀書也是大事,所以有孩子的人家都比較早起做早飯,這時候村子裏也開始喧鬧起來。大人叫孩子起床的聲音,鄰居開玩笑打趣的聲音,雞叫聲狗叫聲……
白大爺家裏,燕兒和狗兒正在燒火做飯,白大爺吸著煙鬥在門口編著竹簍。早起的鳥兒偶有幾隻飛過,天上的雲縫裏透著橘紅色,天也越來越亮起來。稍遠點的趕集的菜農此刻或背著或挑著菜剛路過村頭,駐足在村頭的商鋪裏買包煙閑聊幾句。
吃過早飯,燕兒和狗兒得去上學,老爺子要趕集賣編好的竹簍。學校在村子前麵那座山的後邊,靠近集市,雖然交通不發達,但祖祖輩輩走了這麼多年的路還是好走的,爬山過河在農村不是什麼困難的事,就連白老爺子六十來歲,背著一摞竹簍爬山也不含糊。路上趕集的人不少,十裏八村的也都熟識,一路說說笑笑的也就輕鬆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