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許正豪身後的腳步有些混亂,一直以來的穩妥風範蕩然無存,現在他的心中隻有婉依,隻要婉依沒事,什麼王者風範,什麼天子威儀,狗屁不是。
也不知在哪裏學來的,尉遲梟在心裏爆著粗口,以掩飾自己內心的焦急。
掀開營帳進來,軍醫正在給環宇上藥,見到王上,慌忙的跪地行禮。
“不用行禮,快快起來,小公子的傷勢如何。”
“回王上,手指骨折,一處肋骨骨折,腦部輕微震蕩,應該沒有大礙。隻是……”軍醫說話有些含糊,昨夜元帥就一副焦急神色,這一早天才剛亮王上就親自過來探望,可見這人身份非同一般,就更加小心斟酌言辭。
畢竟軍營中缺胳膊斷腿的多了,折了肋骨斷了手指,這些太過稀鬆平常,真的不算什麼,可是對於王城內院嬌生慣養的公子來說就不一定了,尤其是這位公子相貌出眾,身體又是一副柔弱模樣,就更讓軍醫猜測環宇的身份了。
見軍醫還們不做聲,尉遲梟有催促道:“據實說來。”
“啟稟王上,這位公子的手指就算是接好,恐怕以後也不會那般靈活了,做起細致工作會有障礙。”
“比如……”
“比如說,提筆用筷子。”軍醫小心觀看著尉遲梟的臉色,冷汗順著裏衣直往下淌,要不是天氣嚴寒,穿的厚重,怕不是外衣都要濕了。
別人不知道,尉遲梟卻是見識過環宇的那一筆字,若說尉遲梟的字是龍筋,那環宇的就是鳳骨。是屬於江南的文人墨客特有的那種婉約,而這種婉約在環宇的墨寶上絲毫不見突兀。
要是這樣一雙巧手毀了實在可惜,可眼下實在沒有好辦法。軍營出本來條件就有限,大多是一些虎狼藥,但求立竿見影的保命要緊,想要環宇的手指恢複如初卻是勢必登天。
而現在把環宇轉移到條件更好的地方去,顯然不現實,一切也隻能聽天由命了。
可這時司徒環宇,婉依的哥哥,他現在和婉依本就鬧的不可開交,要是婉依因為環宇的事情再度怪罪到他的身上,尉遲梟對自己的追妻之路前途堪憂。
“盡全力醫治吧。”鷹眸一樣的雙眼有些晦暗,尉遲梟默然離去,留下軍醫和許正豪麵麵相覷。
這軍醫跟了許正豪十幾年,他說沒希望,那就是沒希望了,許元帥歎了口氣,眼下隻能等環宇蘇醒過來了,到底出了何事也好早做準備。
環宇的摔傷並不嚴重,第二天夜裏便完全蘇醒了,許正豪陪同尉遲梟前來探望。所有人都退下,尉遲梟像是會見一個多年的來朋友,收了一身的王霸之氣,和聲悅色問道:“可有好些?”
環宇躺在床上點點頭,還幹澀的嘴唇龕合,“好多了,多謝關心。”
他們之間始終有一堵無法逾越的籬牆,尉遲梟不會做太大的讓步,環宇不會輕易的忘卻,那種橫亙在彼此之間的傷害,早就淡漠也曾經相府裏公子與伴讀的關係。
“深夜前來可是婉依出了什麼事?”尉遲梟實在不想從環宇口中聽到肯定的答複,有些忐忑,有些希冀的看著環宇。
尉遲梟的緊張,讓環宇的心裏多少好受些,隻要他還在乎婉依,那麼自己受的委屈便都值得。
“婉依沒事,我是奉藍遠之命前來做說客的。”
“說客?”他竟然讓你一個人文弱書生頂風冒雪千裏迢迢過來做說客!”摔成這樣的環宇,讓尉遲梟直覺沒有辦法對婉依交代,不由得的、把所有過錯都推到了藍遠身上。
“不就是折了一根手指,又不是沒有了,比這再痛的事都忍過來了。”
環宇將頭轉向裏側,不去看尉遲梟。身體的再一次殘疾讓他不能不想起從前落入尉遲梟的圈套,進宮受宮刑做了婉依的內侍,又為了成全婉依而選擇離開。
遇到藍若廷之前,這一切他從來不曾在乎,他的生命身體感情從來都不完整,也就無所謂是不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可是和藍若廷在一起以後,小世子的體貼漸漸彌補了環宇感情上的空缺,然而身份上的落差,和藍若廷過度的保護,讓他更加的在意能不能給藍若廷快樂,更加的在意自己的不完整會不會影響兩個人之間的感情。
與藍若廷越是如膠似漆,他就越是難以忘記那切膚之痛,要不是有婉依,他絕對不會阻止小世子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一慣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