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起來吧,王上當然不會把關乎國體的內容交給我,不過是一些請安和親的折子罷了,我們都有分寸。”
尉遲梟有分寸,在這勤政殿內,有人幫他處理雞肋的奏章;她自己也有分寸,關於和親,夜可以批複,她卻是不能。此時襲燕來的正好,她是該回去了。
“有幾本和親的折子,臣妾放在一邊,王上有時間可以看一下,蜀國雖然是小國,但是聽聞國王是個極記仇的人。夏國臨海物產豐富,邦交自然也是極好,請王上親自定奪。”
聽聞“和親”二字,尉遲梟的心裏咯噔一下,怕的就是雲裳多想。和親之事古來有之,為的不過是國與國之間的聯盟,還有時便於兩國之間互通有無,商業文化方麵的交流。
這些原本夜就能處理的,雲裳來時是自己一時疏忽,忘了這裏麵還有這樣的折子。
猶記得,勤政殿裏自己與武琉環的一幕被雲裳撞破,她那失魂落魄的模樣還曆曆在目。也是後來才知道,她被藥膳燙傷,至今那傷疤還在腿上,在白瓷一樣的肌膚上橫亙蜿蜒著,提醒著自己的不小心。
從前不知道雲裳這樣的愛吃醋,更是沒想過雲裳會在意自己道如斯地步。朝臣之女進宮一事已然在辦,不日就會昭告後宮,還要一同參加封後大典。這些雲裳都還不知道,現在又橫生出聯邦和親的事來。
尉遲梟倍感無力,現在才知道,在乎一個人是一件多麼為難的事情。苦澀裏帶著甜蜜,絲絲入紋理。隻為那明媚一笑,值了!
雲裳一路上都悶悶的,襲燕跟在身後跟著走走停停,心裏五味雜陳。
雲裳自己不覺,她是真的陷進這場感情裏,假戲真唱猶不自知。她看得出來,雲裳的喜是真的喜,悲是真的悲,心計與毀滅也是真的。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最後即便是勝利恐怕她也不會快樂。
“娘娘……”雲裳頓住腳步,喚著雲裳。
雲裳回身,還是一副醋酸樣:“嗯,什麼事?”
雲裳這樣一問,襲燕突然就不知道說些什麼了,雲裳是通透的,自己講起大道理來是辯不過她的,何況自己的心裏還不是同樣不知所措。
唯一一點小小的自私,就是襲燕在雲裳的選擇上,沒有旁觀者清的為她挑明,而是任恨意蒙蔽雲裳的眼睛,蒙蔽對情愛的無知,任事情發展下去。
“沒事了,我們走吧。”柔軟的尾音餘蕩在空氣裏,聽起來沒有一絲氣力。
初秋的天氣有些微寒,鳳陽宮裏冷卻了白日的喧囂,雲裳坐在塌上抱著彌爾。彌爾乖順的在她懷裏假寐,小東西通人性,很是珍惜在雲裳身邊的時候,主人的懷抱始終這樣溫暖,可惜最近不能時常近身。
雲裳撫順著彌爾白亮的絨毛,回想起那日梅貴妃的反應。
一條狗而已,她實在想不出能被做了怎樣的手腳。這一點人其實沒有牲畜做的自然。牲畜無知,一切都是出於本能。而人有七情六欲貪嗔癡念,總會露出破綻。
雲裳隻是隨便想了個法子,要試探一下,不想梅貴妃的神態坐實了自己心中所想,這狗兒身上真的有問題。
騰太醫找來宮裏掌管寵物方麵的禦醫,兩個人研究了好一段時間仍是沒有一點進展,這件事隻好暫且擱淺。
半夏放輕了腳步進了鳳陽殿,雲裳的思緒被打亂,隨之問起:“參湯給王上送去了?”
“回娘娘送去了,王上今日似乎胃口不大好,隻喝了幾口便擱下了。”今日半夏值夜,送湯的事便交給她去做。
雲裳送去的湯,尉遲梟每日都是喝的涓滴未剩,今日隻喝了幾口,便吩咐半夏將剩下的帶回。
尉遲梟心裏不安,早早的到了鳳陽宮,進到寢殿的時候,雲裳正坐在桌邊喝湯。
青花瓷的碗,白瓷的羹匙,還有紫榆木的食盒,正是半夏剛從勤政殿帶回來的給他喝的湯。
一把奪下雲裳手裏的湯碗,尉遲梟的臉上掛著幾分怒氣,聲音不由得拔高:“你喝它做什麼?”
這一下力氣過猛,雲裳的身子跟著栽了一下,有些茫然的看著尉遲梟道:“半夏帶回來了,我見還溫著,倒掉怪可惜的,索性喝了。你這是怎麼了?”
尉遲梟的表現太過奇怪,不過是喝一碗湯,至於這麼激動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