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修喊了王上留在琉璃閣,尉遲梟卻是在勤政殿待到將近子時,眼看著麵前的奏折一本一本減少,心裏的疙瘩越擰越緊。還是淺蝶來問過幾次,尉遲梟這才不情願的過去。
離勤政殿最近的自然是鳳陽宮,尉遲梟在鳳陽宮門口停駐了好一會,才抬腿離開。
夜色微涼,不知道此時的雲裳,在經曆了那樣一場打擊後是不是還能安然入夢。
下了好大決心來說服自己,尉遲梟才能控製自己想要衝進去解釋清楚的欲望。
勤政殿裏匆匆一瞥,雲裳眼裏的傷他看的清楚。看的清楚,想的更加明白,後宮不得幹政,哪一朝的後宮不是前朝的晴雨表。他得到那些朝臣支持的同時何嚐不是把自己賣給了家國天下。
有時候尉遲梟是恨自己這個身份的,恨掌握至高無上權利的同時,不能自己的自由,恨贏得了天下的同時,差點失去她。
在這個倉皇殿宇中,他首先是一個帝王,然後才是一個丈夫。縱使這個丈夫的身份排在第二位,他卻實實在在的把雲裳放在了第一位,所以才會安排下這一切為的她能順利登上後位。有些事情,他可以不在乎,不等於雲裳也會不在乎。
琉璃閣裏,武琉環一身紫色薄紗的寢裝,把凹凸有致的身材包裹的更加玲瓏緊致。房間裏濃鬱的馨香繚繞,紗帳重重巒巒若即若離。
尉遲梟不著痕跡的笑笑,揮退隨侍,獨自邁步進去。如此煞費苦心的安排,他豈能良辰美景辜負。
雲裳淺眠,屋內一點動靜都會驚醒。朦朧間聽到外麵襲燕和人交談的聲音,悠悠轉醒。支撐起身體坐下,喊了一聲襲燕。
襲燕聞聲急忙趕進來,正瞧見雲裳香肩半露的坐起身還渾然不覺,又囉嗦道:“瞧你,衣服都不穿好,涼著可怎麼好!”
“你在和誰說話?”襲燕的小心照顧,雲裳有些吃不消,時刻的叮囑,稍有不注意就要念。
“嗯,是蕭將軍。送了宵夜過來,說是王上吩咐的。奴婢回說您睡下了,可那人就是不走。這都什麼時候了誰還吃宵夜!”襲燕眼睛還瞥向門外,有些憤然。
人不過來,送吃的來算怎麼回事,要吃東西,自然有禦膳房呢。
睡了一覺,精神略有起色,雲裳竟有心情關心起夜來:“人還沒走嗎,那就拿進來吧,你何苦為難他!”
不過是聽命行事的人,何苦為難。雲裳苦笑,相處的久了,夜的脾性她也算了解,這人就是死腦經,唯尉遲梟命是從,不管什麼樣的吩咐,他勢必要辦到做好。
習燕把宵夜端進來的時候,還是溫的。夜是聽命行事,也是極用心的,在殿外候了許久,一直抱在懷裏,用內力溫著。他雖不甚明了,可也不傻,這看似簡單的一碗麵,其中含義必不簡單。
襲燕不把宵夜端進來還好,端進來打開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麼珍饈美味,這樣深夜時候還也要送進來,這一看登時火冒三丈,手拍在桌子上嗡嗡響。
“一碗素麵也要深夜送來,王上到底安的什麼心!”羞辱人也要有個極限。
雲裳已經躺下繼續休息了,她讓襲燕端進來隻是不想夜為難,襲燕說的沒錯,這個時候了,誰還有心思吃東西。
可聽到襲燕說是素湯麵的時候,眼睛還是忍不住瞟了一眼。嘴唇微微扯動,像是一抹苦笑。
素湯麵嗎?他還真是用心!白日裏做出那種事來,早把人心傷的七零八落,這會倒是想起來安撫了。可惜同樣一碗素湯麵,再沒有了往日情分,彼此何苦兩頭折磨。從今以後,他是他的一國之主,縱享後宮佳麗無數。自己安心做該做的事情,於情與愛在不奢望。
嘴上說的絕望,心裏最是騙不了人的,一夜下來額頭和腿上的傷,折磨的雲裳早早便醒了。
張開眼的時候,簾幕外麵人影晃動,以為是襲燕,便喊了一聲:“襲燕,奉茶。”
一盞茶碗先於身體送進床幔,雲裳喝過水再送還茶碗的時候,才發現這隻手不是襲燕的。不似襲燕的小巧,不似襲燕的柔弱,這是一隻男人的手。
本想起身梳洗的,待看見這隻手,昨日的一切頃刻襲上心頭,賭氣麵向裏側不去看他。
外麵輕輕一聲歎息,渾厚的聲音響起:“這幾天有些忙,我坐坐就走,你真的不想理我嗎?”
“王上公務繁忙,何必在這小小的鳳陽殿耽誤工夫!”聲音一如既往的軟糯,卻是滿含了怨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