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兒也道:“習燕姐姐忙了這時候,怕是也沒怎麼歇著,看您的一張臉都不見血色了,不如這裏都交給我們,您先到一旁的踏上休息片刻。”
兮兒指的它就在外間,離雲裳的床隻隔了幾重珠簾,雲裳哪裏稍有聲響習燕都能聽得到,也就聽了兮兒所言,去休息一會。畢竟從昨日下晌到現在,習燕都處在精神高度緊張的狀態下,卻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了。
勤政殿離鳳陽宮隻隔了一個禦安宮,一座假山,一道荷塘,兩彎回廊。這一切都在尉遲梟心中細細數過,可是雙腿卻是灌了鉛一樣邁不出一步。
騰太醫回來複旨的時候說的清楚,雲裳的左臂上有大麵積灼傷,臉上受過掌摑紅腫的厲害,兩條手臂上還有被人掐捏過的痕跡。
隻是一夕之間,白日裏有人到遮暮居鬧事,夜裏就走水失了火,雲裳冷宮時日過的的確艱難。膽敢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動他的人,看來這王宮還真是需要肅清一下了。
尉遲梟本意隻是想讓雲裳吃些苦頭,畢竟錦衣玉食的日子慣了,人都難免安逸,待雲裳受不盡冷落淒苦,給他的台階,也就能恢複雲妃的身份。
可是現在看來,時有不適的身體,惡劣的生活環境,甚至吃穿都成問題的情況下,雲裳仍是隨遇而安甚至自得其樂。
尉遲梟敬佩雲裳的心態至於,不禁又是一陣氣憤:她寧可這般也不要在自己身邊委曲求全。
委曲求全嗎?她的心從不在自己身上,心高氣傲又不是今天才知曉。要不是從前她有弱點在自己手上,也不會委屈自己到現在。看來終究是自己錯了,那樣一個心氣高的女子,不是他這些強硬手段就能屈服的。
“她醒了嗎?”對自己是自嘲的無奈,尉遲梟問向跪在地上的騰太醫,到底還是狠不下心來任其自生自滅。
“回王上,巳時醒過,隻是這燒傷不比尋常疾病,最是消磨人的意誌,微臣便擅作主張,在司徒侍妾的藥裏添了些安眠的成分。”騰太醫如實回答。
“下去吧”一種無力感讓尉遲梟突然覺得特別的累。
揮退了騰太醫,尉遲梟靠在王椅上用力揉著眉心。許久頭痛都得不到緩解,尉遲梟不能自己的邁步走出勤政殿。
禦安宮後是假山流水,荷塘碧葉田田回廊蜿蜒曲折,心中細數的景象一一在尉遲梟的腳步下印證成事實。知道鳳陽宮幾個大字躍入眼簾,尉遲梟才猛然驚醒,這裏麵住的是司徒雲裳。那個死也不肯見自己求自己的人。
要推開宮門的手緩緩收回,尉遲梟抬步折返。
可是偌大一個後宮他能去到哪裏?仿佛是心的無所歸依,尉遲梟竟要連自己都鄙棄起自己來了。縱然江山無限,那有如何,得了天下失了她,才是上天對他最大的懲罰。
算了,就到蘭竹堂吧。
蘭竹堂是黎秀的宮殿,每到連政務都沒有辦法讓他暫且忘記雲裳的嬌美容顏的時候,尉遲梟總會來蘭竹堂坐坐。
黎秀像是民間最常見的賢妻良母,每日的等丈夫歸家又從沒有怨言。她從不知道王上會不會來什麼時候來,可是尉遲梟每次到蘭竹堂的時候,都會有冷熱適中的飯菜,有溫好的熱水。
黎秀推拿的手法也是極好的,恰到好處的力道,正好彌補了她不似養尊處優慣了的官家小姐的柔弱。
想到此,尉遲梟似是更急於得到一種慰藉,加快了腳步近了黎秀的寢宮。
這是酉時的斜陽垂邊,黎秀從沒想過王上會這個時候出現。塗著蔻丹的手一抖,灑落的是滿襟的鳳仙花汁。
“王上?”驚呼出口,方覺施禮,黎秀福身請安:“臣妾給王上請安!”
擺在尉遲梟麵前的從來都是打扮的近乎完美的嬪妃,這樣女子愜意妝容的時候,尉遲梟也隻見過一次。
心裏猛地一緊,臉上卻不著痕跡。喉間是低沉的一聲“嗯”尉遲梟坐在黎秀身側“繼續就好,本王坐坐。”
有疑惑在黎秀心中蔓延開來,又不敢隨意問起。便又坐了回去。
翠珠換了現在新鮮的花汁來,拿了軟筆一下下掃在原本瑩潤的指甲上。那軟筆像是一根羽毛,搔拂在尉遲梟的心上。原來正在上妝的女子才最是惹人憐愛的。
“你下去吧。”
清冷的嗓音難掩的沙啞,黎秀身上一震,不敢抬頭去看尉遲梟,翠珠識趣的退下,也帶走了殿中所有的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