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信件(1 / 1)

沈翊涵坐在曾經的府邸門前的台階上,抬頭默默地仰望著天空。

他不明白,究竟是哪裏出了錯。

這個穆婉遙,他完全看不懂。

穆淩遙失蹤之後,她在他麵前失聲痛哭,言道有愧長姐,若找不到穆淩遙,她便永不會嫁給他;後來穆淩遙重新出現,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她卻又以兩人的情分相要挾,求他無論如何不能放穆淩遙自由;而今晚,今晚……

沈翊涵痛苦地閉上了眼睛。

今晚,她竟以為自己在配合穆淩遙演戲,竟將一個簡單的敬酒想的那麼詭計重重,還居然那麼尖刻地叫嚷說自己因為麵貌而愛上了穆淩遙……

在她的眼中,沈翊涵就是這樣一個人麼?

或者說,這還是他眼中的那個穆婉遙麼?

這還是那個在往來的書信中言辭溫婉關切,如涓涓細流般溫存的女子麼?

還是說,從始至終,自己都看錯了她呢?

為了她,自己狠狠傷害了穆淩遙,又幾乎舍棄了一切,究竟值不值得?

從未有如此沉重的迷茫襲上心頭,沈翊涵呆坐了片刻,從地上撿起一根枯樹枝,摸出火折子來將樹枝點亮了。

借著這臨時的火把,他看清了大門匾額上的那幾個字,匾額上竟還掛著一團沒有撤下去的大花。

沈翊涵心念一動,人已經提氣躍起,一把抓住那大花重新落到了地上,握在手裏細細打量。

原本大紅的顏色早已褪成了黯淡的深褐色,千重花瓣間都沾滿了灰塵,這布花就如整個府邸一樣灰敗不堪。

也許也如現在的他一般。

沈翊涵又一次看向那緊閉的大門,終於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

伸手觸上堅硬冰冷的木門,使力一推,門開了一襲,隨即被上麵搭著的鐵鏈纏緊了,再推不動分毫。

沈翊涵不由得蹙緊了眉頭,雙手都按在門上,使盡全身力氣狠狠地推動!

仿佛他要開的不是一扇府邸的門,而是一扇通往過去的門,如果他能推得開,或許事情就還有轉寰的餘地?

陳舊生鏽的鐵鏈緊繃發出刺耳的聲音,伴著門軸的摩擦聲,跟沈翊涵做著較量。

終於鐵鏈崩斷的聲音傳來,門上的抗力隨之一泄,沈翊涵推開了那扇門。

他抬腳踏過門檻,走了進去。

門內萬物蕭條,荒草叢生。

沈翊涵緩步而行,踏過已有裂痕的青石板鋪就的道路,穿過高大頹敗的正堂,經過一片荒涼的花園,他走過的路線恰好跟當日迎娶穆淩遙時的路線一模一樣。

他一步一步走著,當日大婚的場景就一一在眼前閃過,那些枯樹上曾經掛滿了紅色的錦帶,那破敗的大廳曾經張燈結彩,那荒草蔓生的石板路他曾經與她並肩走過,在那黑魆魆的正廳裏他們曾經拜過天地,喜娘用大紅的細花將兩人的衣襟係在了一起,相爭從此再不分離……

一步步行來,他才恍若驚覺那日大婚的場景在他的記憶中竟是如此的清晰銘刻,他此刻竟是在,思念著他剛過門不過幾個時辰的王妃。

恍惚之間,他竟然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婚房前麵。

推門而入,重重黯紅色將他包圍,裏麵的一切都還維持著新婚的布置未曾撤下。

大紅褪去,一室慘淡。

他麵前就是當日放置兩人合巹酒的櫃子,沈翊涵還記得那日自己盡管已有了七分醉意,卻仍是先從身上取下母妃留下的玉璜放在了這裏,防著自己不慎將其磕碰了,他忍不住伸出手來撫摸那黯紅色的襯布,卻忽然眼睛一亮,在那日他放置玉璜的地方,放著一塊通紅的瑪瑙玉,形狀就跟他的玉璜一模一樣。

沈翊涵詫異地將那瑪瑙拿在手裏,卻發現那瑪瑙下麵的襯布鼓鼓地籠起。

沈翊涵神色一僵,將那襯布揭開,隻見下麵整齊地壓著一疊信封,信封還是潔白的顏色,顯然是最近才被人放過去的。

沈翊涵好奇地拿過信封來,隨便拆開其中一封,拿出裏麵折疊整齊的信紙,展開來,才掃了一眼,神色已經僵在了臉上。

他把手裏的火把插在一邊,也不嫌髒,就席地而坐,一封封看起來,越看臉色越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