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焱在馬車中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算算時間,也早該出來了才對,莫不是出了其他什麼狀況不成。他心中雖慮,卻不動聲色,馬車之外人流穿梭,喧鬧不已,皇甫焱皺了皺眉,沉著聲朝車外問道:“如火,叫如影出來。”
“是,莊主。”
車外,如火輕吹一聲哨,少頃,便見一抹灰色人形從高牆之上躍了下來。
車門未開,卻也不用開啟,皇甫焱不喜這繁雜的鬧市中央,隻聽他道:“如影,裏麵如何情況。”
“回稟莊主,藍小姐正與他在攀談。”如影以鐵具掩麵,依然神秘。他似乎從來不叫任何人的名字,以前是“莊主”,現在多了個“藍小姐”,卻將旁人的名字忽略,無論是誰,皆是用“他”一字帶過。
皇甫焱沉思了一會兒,道:“攀談,談什麼?”
“屬下未能聽得。”
皇甫焱又道:“如影,我記得,你會唇語。”
他回:“屬下確實會唇語,隻是,他們二人是在屋中談話,屬下一靠近,他便會射出暗器阻止我前進,所以,屬下無法讀唇,也無法聽見。”如影口中的“他”,自然是指的風行子,皇甫焱想了想,便隻道了聲“那就再等等”。
屋內,風行子見如影離去,不由得冷笑了一聲,心想此人雖令他捉摸不透,卻也不過如此罷了,竟還妄想偷聽他們二人的談話。現下他離開,定是被皇甫焱所喚,也不知他那陰沉脾氣的徒兒,又會作何想法。
不知何時燃起了一檀香,這是風行子最愛燃的檀香,甚至這紫砂香爐,也是他在竹屋裏的那一鼎。吟吟不禁心想,義父真是很有情趣的一個人,獨自出門,也喜歡自帶香薰。也不知他身上那股香氣,是不是因為熏多檀香所致。
正想著,就聽風行子道:“我帶著檀香和香爐,並非是喜這香氣,而是別的原因。”
“什麼原因?”
隻見他輕輕吸了一口白煙,神情略顯陶醉:“為了將我身上的血腥之氣壓下去。”
吟吟不禁奇怪,風行子身上如此甘香好聞,就連一絲人體該有的氣息都聞不到,別說什麼血氣。她對血腥味一向敏感,終日與之親近,也從未聞得一星半點兒的血腥,他因何會這麼說?
風行子見她疑惑,便道:“這是以前的事了,要靠吸血才能生存的我,身上不免沾染血腥氣味,師父為了掩住它們,才讓我每日熏上一個時辰。隻是後來不再需要它時,我又已經習慣,若哪日沒有聞上它們,便會渾身不自在。”他擺了擺手,又道,“好了,繼續方才的話題罷。”
從他口中方得知,原來嫇月與自己的二爹起先才是一對,兩人性格相同,喜好相同,就連說話的語氣也極為相似。而他,默言少語,城府極深,與夜嫇月見麵,不過淡淡淺笑,全然未將之納入眼中。因為那會兒,他隻一心研究武學,心中並無兒女私情的悸動。甚至可說,他清心寡欲,根本就沒想過自己會愛上什麼人,又會對什麼人付出自己的真心。
夜嫇月瞧他態度漠然,自然也是不去多看他幾眼,倒是被薛懷殤的爽朗所引,很快便芳心暗許。
三人在天涯門各自習武,漸漸長大,與此同時,天涯門收歸了不少能人異士。隻短短數月,便名聲大振,“天涯門”三個字瞬間響徹南北兩個武林,它的人脈以及關係網更是鋪遍大半個江湖。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如何撅起,又是如何運作的,隻道當眾人都已知此名時,就已是一方不容輕視的大派,且還在不斷壯大之中。
風行子說到此處,眼中閃過一絲黯然,他低不可聞的一聲歎息,掩飾著內心傷感的情緒。追昔早已失去的過往,本就令人唏噓悵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