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幸運的,當他醒來時,周圍一片暗紅,自己正躺在石床上。一股濃鬱的血腥撲入鼻中,令之皺了皺眉,以為這裏是地獄。一道詭異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告訴他此處不是地獄,卻比地獄還要恐怖;他也是不幸的,此地是一派邪教,教中所有人都以吸食生人的鮮血練功。當時,風行子不是唯一一個被帶到這裏來的孩童,與他一起的,還有十來個年齡相仿的男童。這些男童大多數同他一樣,是在饑荒中幸存下來的。
邪教的邪功需要從十周歲以下的男童開始修煉,他們抓這些無親無故的孩子,逼他們練功,自然是最好的。
三年,整整三年,他都在地獄般的日子裏度過,或者,地獄跟這比起來,也可算天堂。
要練就邪功,首先便是將全身經脈挑斷,然後要在滾燙的血池中泡上七天七夜。在這過程中,忍受不住斷筋之痛的孩子,被活活痛死過去,隨後,便有人將他們的搗碎,丟進血池之中。那些人根本沒有絲毫人類的情感,隻將他們當做練功的道具,道具壞了,便扔棄。
最後從血池中撈起來的,唯有風行子還剩的最後一個口氣,理所當然,他開始被迫習武。
邪功在修行的過程中,必須每三天飲一次生血,否則就會被邪功反噬,體內的血液全數逆流,卻又不能立刻死。而是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直到最後一口氣咽下之前,都能清楚的感覺到體內好似大火灼燒。
所以,風行子不得不喝人血來維持自己的生命,表麵上順從,心中從未妥協,一心想要將邪功練成,將這些怪物全數消滅。
隻是,在一次次的練功之中,他也逐漸享受將人當做獵物般捕殺甚至飲血的過程。畢竟,對他而言,自見到人起,便是這般沒有任何情感,以傷害他人為前提而滿足自己所需。什麼是人性,這就是人性,風行子一直這麼認為。
城府如斯,他在一年之後便已很受教中長老的賞識,對他更是加倍傳授上層功夫。很快,便已超越大半教眾數倍功力之多,加上他在長老麵前又得以嘉寵,更是無人再敢對他有半分歹念。
八歲那年,風行子便已修得上層邪功,卻根本沒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厲害。
邪教的被滅實屬必然,教眾除了練功和掠人飲血食肉之外,便是一群什麼都不想的野人似的動物,根本不能稱之為人。他們早已被江湖中人視為必須鏟除的一派,苦於武功太邪太戾,一直沒有辦法一網打盡。風行子趁著教眾不備,每日在他們的飲水中投上一點毒藥,雖不致命,卻是與他們的邪功相互抵觸,導致一飲血便會腹痛難忍。
待他們功力急降之時,風行子將江湖各大門派引致邪教內部,一時間,血洞之內廝殺拚鬥,戰了幾天幾夜,待一切恢複平靜之時,血洞,成了名符其實的血洞,血腥之氣從洞裏傳到洞外,引來不少土狼野狗。
風行子的周身沾染著不同人的血跡,此時的他看著血水中倒影出自己的影子,也顯得相當可怖。他如願以償地借他人之手鏟除了邪教,但他自己,早已無法成為一個正常人,風行子蹲下身,不自覺地舔食著鮮血,曾經極其厭惡的東西,此時卻成了他口中的食物,何等諷刺,何等悲哀?
邪教的人被殺的殺,擄的擄,當然最後還是被所謂的正派人士給結果了不正常的生命。唯有他這個“邪教的叛徒”,在眾武林人士的議論中,活了下來。其實,那時的他,對生與死的概念很模糊,他們放過自己,他不會感激,他們要他死,他也沒有怨言。
遇到那個人,是風行子至今想來,都為之愧疚的一個人。那個人是他的師父,他不知他叫什麼名字,隻知道當其他人都喊著要將他殺死的時候,這個人便站了出來,說他已收自己為徒,其他人都沒資格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