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箏樂撥得五音不全了一半,實在是難以入耳,聞者不禁眉頭蹙了又鬆,鬆了又緊。直到最後一聲音符奏完,聞者才長長地籲出一口氣,他用指尖扣了扣紫砂茶杯的杯沿,若有所思一番,正欲說話。卻聽彈琴之人極不耐煩的“嘖”了一聲,聞者略驚,就見彈琴人突然從腰間拿出一張紙,埋頭看了一會兒,又收起來。
“咳,幹女兒,這幾日你的琴技可謂‘飛流直下三千尺’尚不止,居然還在練琴之時心不在焉地做著旁事。”風行子頓了頓,“你這可是有蔑視為父之嫌。”
吟吟歎氣道:“義父,明天就是最後期限,我還沒記牢,通融一下嘛。”
皇甫焱給她規定的五天內必須將那本穴位書記熟,現已是第四天,這四天的感覺,可謂生不如死。如同回到了當年高考前夕,甚至比高考都來得猛烈。文字性的東西,吟吟向來是不擅長的,不然,當年她就不會選擇讀理了。現在這種背書的勁頭,她隻在記英語單詞的時候有過,此時這般苦命,吟吟可真是沒想到。
“我現在滿腦子都是穴位名稱,攪得我好崩潰。”吟吟雙手抱著脖子,下巴墊在古箏上,“義父,你這麼有學問,給個指示吧。”
風行子笑了笑,道:“焱兒也真是,看把我幹女兒愁成什麼樣子。”
“是哦是哦,義父等會兒去幫我求個請。”
“焱兒的脾氣,就連為父也惹不得。我去求情,若他當場惱怒,你豈不是連最後一天的期限都沒了嗎?”他笑著摸了摸吟吟的頭,“還有時間,你背得倒也蠻快,短短四日,竟已將所有穴位名稱記住了。”
對於這一點,吟吟倒是覺得很有成就感。想當初學解剖,也是要背那些個什麼大小肌肉,細胞等等的名稱,她可是全係背得最快的一個。雖然如此,但那可是用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去記的,況且平日經常用得到,也能幫助記憶。而且有模型配合直觀解析,到了後來不想記住也難。
可這穴位算個什麼勁,她初次看時,隻見那些人體圖片實在親切麵熟,腦中不停回旋的全是肌肉組織的名,差點就被帶進去了。連續四天昏天黑地的抱著書背,她竟覺得這東西比背英文單詞都難啊。
“但我現在很難對上號,唉,焱為什麼叫我背這個。”甩了甩頭,吟吟想不明白皇甫焱的用意,“義父,你當時也有背這些嗎?”
“但凡習武之人,都會主動去記的,焱兒讓你這麼做,定是有新招式想教你。”
吟吟聳了聳肩,卻是不以為然:“其實他隻是不想我出莊才非要安排事情給我做,難道他要教我點穴,我可不信。”
風行子喝下杯中茶水,道:“卻是有這可能。”
這琴是練不了的了,彈琴需要心境平和,心無雜念。吟吟這幾日因背書之事,擾得她寢食難安,深怕到時出錯三次。自己以後就出門難矣,那還有什麼時間讓她心無雜念。就連吃飯上廁所走路,口中也都念念有詞,好幾次路過杜廣身邊嘴裏嘀哩咕嚕,令得杜廣還以為是她藍小姐在對自己說著什麼悄悄話。
風行子垂目看了吟吟手背一會兒,想到吟吟幾天前給自己講述她在洛陽的經曆,雖然自己未在場,卻不免聽得暗自心驚。若非有那“護心蠱”,吟吟恐怕很難逃過這劫,當事人卻是渾然不覺其危險。風行子偏了偏頭,望著窗外尋思,這一劫是否就是融嗔所謂的“劫數”,若是的話便好了。但是,卻遲遲收不到他的半封信函,難不成,這還不算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