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受寵若驚(1 / 2)

幾人將夕顏側放在榻上,夕顏掀去龍帕,回頭望去。

萬龍榻在殿東靠窗位置,嵌碎銷金的方磚如鏡般長綿不見頭,每十步就是孩兒臂粗的騰雲繞龍的紅燭。十二扇通天落地的白羅綺紗被鑲金漢白玉的掛鉤挽起,讓大殿顯得肅穆。榻前一個福字紋雙耳銅香爐正渺渺地吐著香氣。

背著燭光,一個黑影走來。定睛一看頓時窘了,強撐著想要見禮。

北慕塵走到榻旁將我攬住,回身脫鞋坐在榻上,擁我趴在他胸口。

此時的他穿著白色的寢衣,微熱的體溫帶著藥味傳給我,夕顏心鼓敲個不停。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來:“奴婢身有傷病,不能侍駕。”

“朕知道,隻是想找你過來說說話而已。”他的臉上閃過異樣紅暈,淡笑著如青澀少年,抬手往耳後幫夕顏抿去了亂發。

夕顏順著他躺臥的姿勢輕附在他胸前,他凝神望我。

“害怕了嗎?”他輕聲相問。

夕顏不說話,隻是搖搖頭。一時想不出話來講,隻是低頭扭著他的衣角。

“你看,今天的夜色多美。”他翻身看向窗外,將雙手環住夕顏腰,將她包圍在他的氣息裏。

窗外月還是滿的,月色極明。上陽宮外的萬物都淡淡地披上了黃色的光暈。遠處有上林苑的後山層巒疊嶂,幽暗得讓人向往。遠處未掃的殘雪瑩白無瑕,仿佛人世上從來都是如此幹淨,沒有肮髒。

一陣夜風經過,吹得人寒冷,微微抱緊雙臂,卻因為舍不得景色不肯關窗。

突然被風嗆住了嗓子,猛咳起來,眼淚都因咳嗽溢出。

他細心地將被子給夕顏蓋上,把窗子合上。

已有宮人把那層層疊疊的紗幔放下,隱隱的如雲端霧裏。

許久誰都沒說話,我隻能感覺溫熱的氣息吹在頸項,癢得心亂如麻。

“委屈你了。”他低沉的聲音夾雜著無限的痛惜。

區區幾個字讓夕顏連日來的憋悶與痛苦仿佛如噴薄的井水迸了出來,伴隨著渾身劇烈的發抖淚如泉湧,這樣搜腸刮肚的哭讓她幾欲昏厥。

他默不作聲,隻是扳過夕顏的身體,讓她趴在自己的胸前哭個痛快。

良久後哭得沒了力氣,才發現他胸前的寢衣已經被淚水暈濕了大片,抬頭看他,他也癡癡地望夕顏。

“奴婢失儀了。”夕顏收拾了淚水強忍下心中無盡的哀慟。

“對不起,是朕無力幫你。”說到這裏他緊握拳頭,手背因用力變得青筋凸起,關節也泛起了白色。

隻這一句話就足夠了,他也有他不得已之處。

“第一次見到你,朕就發現你是個聰慧的女子,知道自己該走怎樣的路。”他黯然地說。

“朕知道自己不能保你周全,所以隻好順從你的意思,放你一條生路。隻是這天下雖是朕的天下,朕卻做不得主,朕有不得已的苦衷。”自責的語氣隱藏了太多的無奈,讓人聽了無不動容。

先皇征戰多年,漂泊不定,北慕塵年幼時看多了血腥廝殺,過著動蕩的生活。

“還記得你跳的那個翹袖折腰舞麼,那是朕小時候看過最美的舞蹈。雪夫人美得驚人,舞得炫目,父皇在世的時候總是拍著桌子擊打鼓點為雪夫人伴樂,那時候我覺得雪夫人就是傳說中的女媧娘娘。”北慕塵說起雪夫人時的神情美好而向往,似乎回味著年幼時最心愛的卻得不到的玩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