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魚兒見夕顏難過，無措地坐在她身旁，隻是用手輕拍我背。
夕顏深吸口氣，啞著嗓子安慰她：“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可是我害怕，姐姐你跟我睡吧。”小魚兒抬起頭，滿臉的淚痕在燈下閃光。雖然她是皇後的眼線，可是經過這麼久和夕顏的相處，小魚兒很為難，她想幫夕顏，可是又知道皇後的手段。
“睡上來吧，我們一起睡。”夕顏讓小魚兒脫了鞋襪爬上榻來，怕碰到夕顏的傷口，她輕輕地鑽進錦被。
無奈之下，夕顏挪了挪身子讓她睡到榻裏麵。把被子給她掖好，用手肘撐住身體，拍著她的背讓她入睡，而淚卻一直沒停過。
從小魚兒稚嫩的小臉上，依稀間仍能看見蘭若朝我撅嘴撒嬌的樣子：“姑娘你留著吧，等我要的時候再來拿。”
夕顏哭著，不敢出聲，大滴大滴的眼淚落到碧色錦線繡成的方枕上，洇了一片冰冷。
那些太監用盡全力抽打的傷好得奇慢，十天過去，也隻是能翻身而已。
那日連累了整個流芳殿一事似乎很快就被忘記，而其他後宮嬪妃也全然不知。想來那皇後身邊的嬤嬤也是狠辣角色，手法利索辦事穩妥。
對蘭若的思念和愧疚讓我極少進食，原本就清瘦的身量愈加病意十足。
是夜，三更天的更漏聲讓夕顏回過神，原來到了這個時刻。她長歎了一聲，想躺下休息，但酸澀的眼睛卻總合不上。
門外有開啟宮門的聲音，聲音不大，卻因夜靜顯得悠長。
都這麼晚了誰在開宮門？夕顏屏住呼吸，靜靜地聽著外麵。
好像有兩個人悄然走進殿內，夕顏驚得想要大聲呼救。
一時間聲未出口，一方白色的團龍手帕已然蓋在她的臉上。
團龍手帕？我決定閉嘴。
兩個人輕輕掀開被子，另用大毛的毯子將她裹住，抬出殿外。
蒙著帕子的夕顏，順著帕角往下看，抬我的人身旁都掛著福瑞掛佩和宮禁門牌。看來是北慕塵身邊的內侍。心頓時安穩了些。
出了宮門，將我放上綺麗宮車，這春恩鳳鸞宮車是妃嬪奉詔侍寢時乘坐的。夕顏猶豫了一下，卻強扭不過，隻得斜歪著靠在車壁。
宮車四周掛著叮當作響的掛飾，車啟動時隨車搖晃起來，甚是好聽。夕顏冷笑，這是多少後宮女子夢寐以求的聲音，榮辱寵衰都依靠此聲往返相伴，也許隻有幾次就再也聽不見。後宮最不值錢的就是美貌，稍縱即逝，舊人哭新人笑的曆程從來都是周而複始，源源不斷，她不想當這其中的一個，也不能當。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車停下來。
公公守在上陽宮門外，見春恩車到，叫人抬夕顏下車，送入殿內。
由於被人仰抬著，我目光所及盡是上陽宮的巨梁，大紅的巨梁上盤著赤金長龍隨我移動而前行，怒目橫視，飛爪噴霧，身上的龍鱗片片匝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