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她好奇地脫口而出,“這樣你就可以讓我心甘情願地屈從於你了?”
他聳了聳肩,“如果你堅決反對,那你怎麼可能心甘情願呢?”
她的麵頰突然泛起一片紅暈,她捂著臉,自己也感到吃驚。他注意到了這個細節,說:“如果你留下來,我想我們不應該把這件事作為意誌的較量,瑪莎。相信我,我這個年紀已經懶得設圈套讓人和我睡覺了。盡管你否認,但從另一個角度講,我們之間確實存在某種關係。當我們有了更多的了解的時候,我們的關係能否存在不就一目了然了嗎?”他做了個鬼臉,帶著嘲諷輕聲補充道,“這一切都取決於你。現在你的車已經可以開走了,皮克頓是個修理工,他已經把車修好了。隻要你想走,隨時可以走。”
“為什麼?你說了半天與意誌較量的事——怎麼聽起來像是你在發起挑戰呢?”她的情緒已經穩定,於是反駁道。
“為什麼?”他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突然笑了笑,那種氣氛讓她喘不過氣來。他低聲說:“也許這不太公平——讓你成為接受挑戰的一方。我看還是我屈服效果會好些。”笑容仍然凝固在他的眼睛裏。
瑪莎緊閉雙唇,對自己說別聽他的,但是忍不住還是順從了他。“一周,”她幹脆地說,“除非我決定提前離開,但是如果到最後仍然沒有結果的話——”
“我將自己永久流放,怎麼樣?”他建議道,“我保證。”
“如果你的保證和你伯母的一樣……”瑪莎抬起頭,隨後意識到自己剛才所做的事,不由得感到精疲力竭,“我……我……”她雙手緊握。
“現在你該做的就是上床睡覺,”他用審視的目光看了她一會兒,說道。他的眼裏已沒有了逗趣的神情,隨後他猛地轉身走了。
她躺在裝飾華麗的黃色臥室的床上,一覺醒來,明媚的晨光已經照射進來。格蕾斯輕輕拍了幾下門。
“早飯送來了,溫特斯小姐!”
“噢,格蕾斯,其實你用不著送來。”瑪莎坐起來,打了一個哈欠,梳理了一下頭發。
“好了,看到你昨天那個樣子,晚飯也沒怎麼吃,我能為你做點什麼呢?”格蕾斯邊說邊把托盤架在瑪莎的膝蓋上,“老實說,我喜歡為別人做飯,照顧別人!這些日子我沒什麼機會這麼做,這麼可愛的房子,空空蕩蕩的真有點遺憾。”然後她又忙著將瑪莎前一天晚上脫在椅背上的衣服收拾整齊。
她看著眼前的橙汁和酸奶酪,掀起半圓形的銀蓋,她發現底下還有熏豬肉、香菇和兩個雞蛋。“這頓早餐真是太豐盛了。”瑪莎無助地說。
“對了,西蒙先生今天準備帶你到湖邊釣魚,他一釣起魚來,就忘了時間。所以我準備了一個午餐籃——”
“釣魚。”瑪莎喃喃地說。
“你不會釣魚嗎?這我不擔心。我看他想在你麵前炫耀一下他的釣魚技巧。”
“噢,好啊,這很好。”
“你以前釣過魚!”
瑪莎衝西蒙.麥克瑞的方向微微一笑。他們坐在一艘設施完備的汽艇上,湛藍的湖水在微風中泛起銀色的漣漪。他穿了一條舊短褲,一件更舊的打補釘的襯衫,陽光照在他的頭發、胳膊和腿上,幾綹頭發變成了金色——他的表情有些懊惱,讓人覺得滑稽。
“釣過一兩次。”她喃喃地說,繼續在魚鉤上加著魚餌,然後很專業地一甩魚竿,魚漂輕盈地進入水中。
“你怎麼會讓格蕾斯覺得你是個新手呢?”
“她對我說你可能想向我炫耀一下你的技術——我不想破壞你的形象。再說我也不知道你想怎麼釣魚。這裏畢竟是蘇格蘭,有許多釣魚的方法,可以用假蠅釣魚,可以穿高統靴涉水釣魚,還可以捕鮭魚。這些我都沒玩過。”
“你這麼說我倒感到一絲安慰,我還能教你點東西。看得出,你釣得很快,你在哪兒學的釣魚?”
“我們家附近有一個湖……後來這個湖幹涸了。家裏還有一個舊的救生筏。我父親在我還不會走路的時候就帶我去釣魚了——哇!”她抖了一下魚竿,收起魚線,魚竿搖晃了幾下,她的第四條魚上岸了。西蒙到現在為止,一條魚還沒有釣上來。在這樣一個愜意的上午,釣魚給她帶來了無限的樂趣,再加上聽到他這些話更令她忍不住想開懷大笑。她說:“我最好還是別釣了,這樣你也許能釣上來幾條。”
“以防我產生不良情緒?”他禮貌地說道。
她聳聳肩,笑容仍然留在臉上。“男人在這種消遣項目上肯定不願甘拜下風,對吧?”
他稍假思考,然後低沉地說:“這要看是什麼事了。如果你生怕把手和衣服弄髒,看到鮮魚被活蹦亂跳地釣上來,就大聲尖叫,如果你是那種神經質的女孩,我可能早就沒耐心了。所以說,你釣上來多少魚,我並不介意。其實瑪莎,今天上午你也是一道賞心悅目的風景。”他以審視的眼光打量著她:散亂的頭發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微光,臉上不施粉黛,穿著樸素的藏青色T恤和斜紋粗棉布短褲,一雙長長的秀腿在陽光的照射下變成了金色。不等她回話,他又繼續說:“告訴我,你喜歡模特這個職業嗎?”
“不是什麼時候都喜歡。”她緩緩地說,“這個職業競爭性太強,它讓人感到並不愉快。這是一項非常艱苦的工作,過於注重模特的外在條件,而對內在的素質卻沒人在意,這對心靈是一種摧殘。”
“不過,作為模特你已經做了兩項聲明了。”
瑪莎做了一個怪臉,“因為我拒絕板著臉?”
“而且還拒絕穿成流浪兒的樣子。”
“實際上那種形象商業效果不錯,”瑪莎淡淡地說,“隻是不適合我做。”
“那麼板著臉又是怎麼回事呢?”
“那樣子不合我的天性。”她等待著,以為他會持有異議。
但是幾分鍾的沉默之後,他開口卻說:“這麼歪說,當模特不過是你達到目的的一種手段了?”
“我想是的。”
“那麼你想達到什麼目的呢?”
她的目光越過他望遠看去。耀眼的陽光照在她的眼睛上,她手放在前額上,淡淡地說:“我還不知道。我隻是想保持我現在這種生活。我……你釣到了一條魚。”
他的眼睛一亮,喃喃地說:“我也釣到了。太幸運了。好了,回到我們的競賽——你現在隻比我多三條。”
他們最後打了個平手,每人釣到六條魚,因此瑪莎說:“我覺得這個結果比較合適,你覺得呢?”她幫他一起將船停靠在湖邊房子的下麵。已經是下午三四點鍾了,和前一天一樣,天空烏雲密布,一場大雨即將來臨。她感到這一天過得是那麼快,那麼盡興。
“非常合適。”他表示同感,然後咧嘴笑笑,補充道,“我特別討厭被人戰勝。”
“我也許不該說,但是我也一樣。”
“為什麼不該說?”
她聳聳肩,“我不知道。也許——我不想將它變成一種意誌的較量。”
“噢,我不在乎這類較量。”他緩緩地說。
瑪莎雙手叉腰,“你剛才還說討厭被人戰勝!”
“釣魚是我生活中的常事。機會總是有的,魚也總是有的。”
“在釣魚方麵,你別想輕易就戰勝我,西蒙-麥克瑞。”她不服地說,心裏蕩漾著愉悅的情緒。
他彎下腰,將弦外的發動機蹺起來。當他直起身時,他們倆剛好麵對麵站在一起,相距不過五厘米,他笑著俯視著她,說:“你真的很迷人——這句話我以前說過,可你真的很迷人,瑪莎。我想我更喜歡你現在這個樣子。”
瑪莎歎了口氣,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簾,“我一定亂得不像樣子。”
“你現在的樣子很多人想看還看不著呢。看著我。”他輕輕地說。
她不情願地抬起眼,但馬上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因為她無法將目光從他臉上移開,盡管他和她一樣淩亂不堪,但是西蒙-麥克瑞給她帶來的痛苦和煩惱重又襲上心頭,折磨著她。她幾乎絕望地知道,他會伸出手,觸摸到她,將她的防線擊潰……
為什麼我要在這場爭鬥中抗爭,陷入混亂複雜的局麵?她痛苦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曾經吸引過我,他一直吸引著我,而其他任何男人都未曾做到這一點——也許製服它的惟一辦法就是……不,連想也不要想。相反應該記住他最後一次離開你時的感覺。“我……我們現在做什麼?”她聲音有些哽咽,但她的眼睛卻非常藍,沒有任何慌亂的神態。
她看出他準備抬起一隻手,這令她感到害怕,可她看見他攥緊的拳頭立刻又鬆開了。他說:“做什麼?你想做什麼?就要下暴雨了。”
她的嘴唇彎成一道弧線,微微一笑,“縮到一邊拿本好書看?你提到過看書的。”
他做了個怪臉,“是的。為什麼不呢?我得先去打幾個電話。”
於是當雨點劈劈啪啪地打在屋頂上時,格蕾斯將她引入一間帶有書房的起居室裏。格蕾斯說,這裏是西蒙母親最喜歡的房間。
“非常溫馨。”瑪莎環顧四周,看到的是排滿書的書架,淺綠色的扶手椅,盛開的粉色和白色的玫瑰,粉色的地毯,古董座鍾和瓷器收藏,壁爐裏發出微微的火光。
“她是一位可愛的女士。”格蕾斯傷感地說,
“你先在這裏休息一下,我去給你準備些下午茶。”
“格蕾斯,請不要弄什麼吃的了。”瑪莎請求道,“像這樣吃下去,我會丟了工作的。”他們帶到船上的餐籃又滿滿當當地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