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改主意了,”瑪莎突然說道,“如果桑德拉-格蘭特沒有和你舉行婚禮,那我不會再有犯罪感了。相反我會為她感到高興!”
這是一個組織得相當好的、一流的晚宴。
桑德拉周到體貼地提供了精美的食品和飲料。她的公寓奢華,裝飾現代,賓客相處得十分融洽。晚宴上除了裏奇以外,還來了兩對新人,一對是大衛和米蘭達,一對是訂了婚的琳達和邁克爾。
一開始,瑪莎就不禁注意到自己引起了別人的好奇:琳達的好奇從她的眼睛裏就能看出來;而米蘭汰則表露無疑,因為她一開始看上去也有點緊張。但是桑德拉表現出了一種幾乎是天賦的社交才能,她沒有作任何解釋,讓瑪莎感到自己受到了真誠的歡迎。在滔滔不絕的裏奇的幫助下,瑪莎順利地消除了開始幾分鍾的尷尬。之後的整個晚上,桑德拉表現出她與西蒙的關係是無可爭辯的,但又有些微妙。這使得瑪莎想到,如果有人需要一個有社交才能的妻子的話,那麼她絕對勝任。她不禁想知道桑德拉內心的真實想法。
大衛和米蘭達仍然對他們在澳大利亞的蜜月之旅回味無窮,瑪莎身邊的裏奇顯然也很高興聽這事情。這是一個生動而快樂的晚宴,瑪莎幾乎都忘了她與西蒙.麥克瑞之間的爭吵。
那天晚上,有兩件事令西蒙對瑪莎刮目相看。在米蘭達和大衛的誘導下,瑪莎講述了她故鄉的生活,說他們都是騎摩托車放羊的。她十二歲就會騎摩托車了,第一次騎馬是四歲的時候,這一切都令裏奇感到偷快。在大衛的熱情鼓勵下,她還背誦了帕特森的詩歌,詩歌描述的是鄉下人與城裏人之間的一次馬球比賽。這一切都使瑪莎不知不覺地表現出她對澳大利亞民問傳說和詩歌的熱愛和了解。西蒙的綠眼睛一直在困惑地注視著她,並時不時地眯了起來,似乎想探明為什麼三年前她沒有展現出這些來。
讓他猜去吧,瑪莎在心裏嘲諷地想,對他在車裏說的話仍耿耿於懷。盡管去猜好了……
晚宴到十一點才結束,瑪莎這時又開始感到緊張,因為她不知道他是否會堅持送她回家。你不敢!她極力想流露出自己的這種想法。別陪她,也別陪我!但是他沒有送她。因為裏奇主動上前要送她,說他有一輛汽車,而不是摩托車。她感激地接受了他的好意,大家也都覺得很正常。
西蒙摟著桑德拉的肩膀與客人告別。瑪莎失神地看了兩蒙片刻,然後又恢複了她愉快的表情。
剩下來的事情就是要應對裏奇.方特了。他駕駛著那輛嶄新的紅色保時捷,緩緩地開回家。
“瑪莎,你喜歡我,對吧?”汽車啟動沒多久他便問道。
瑪莎內心歎了口氣,“是的,我喜歡你,裏奇。但是我不是——怎麼說呢?作為那種關係,我還沒有認真考慮過,也沒考慮過其他男人。”為了不刺傷他,她咧嘴衝他笑了笑。
“因為西蒙?”
“根本不是。”她的笑容消失了。
“啊哈。”
“什麼意思?”
“我不知道。我猜可能是因為我被搞糊塗了,也可以說是受到了一點打擊。”他轉過臉看了她一下。
她不得不再次擠出笑容,“其實我覺得你很溫柔,”她喃喃地說,“我很高興把你當做朋友,但是……”她沒有說下去,隻是聳了聳肩。
“別盡說好聽的!”他憂鬱地說道,“我想你是不是想說你把我當做哥哥了。”
“好吧,既然你說到這兒……”
“瑪莎!不許這樣說,”他警告道,“我對你可決無半點兄妹之情。”
“噢,裏奇,非常抱歉,但是……我是這麼看的。”她有些不自在地說,但態度十分堅決。
“沒關係。明天早上你何不和我一起去公園騎馬?我在鎮上租了兩匹馬。”
“我看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我沒有合適的服裝。明天早上不行。”
但不幸的是,他抓住了她話語中流露出的渴求的語調,反應迅速地說道:“這件事交給我好了,瑪莎!”他將她送到她的門口,沒有碰她一根毫毛。
她打定主意,如果第二天明特夫人好奇地向她打探情況,她會緘口不談。而事實上,明特夫人根本沒問及晚宴的事情,這使得本想隱瞞情況的瑪莎感到很意外。但是這不是更好嗎?她問自己。這意味著這件事就這麼結束了。也許我該放鬆放鬆了,可以試著將西蒙.麥克瑞放在一個恰當的位置。比如說?她內心一個叛逆的聲音詢問道。好的……把他當做曾有過的經曆吧,她內心說道。
但是幾周以後,她不得不改變主意。
一天晚上,裏奇如約出現在她門口的台階上,帶來一條小腳管的馬褲、一雙馬靴和一頂護盔。他說,這些東西都是他姐姐的,而他有五個姐妹。他姐姐很高興將這套行頭借給瑪莎,而且願意明天一起沿羅登洛騎馬。
就這樣,她與裏奇和他的姐姐一起每周騎馬兩三次,而且這是她到倫敦以後第一次與女性交朋友。裏奇的姐姐安娜貝爾今年二十六歲,有一頭紅發,她不僅長得標致,而且聰明機敏,但她全然沒有她弟弟對摩托車的那種熱情,而對馬匹卻喜歡得發瘋。她從不故作優雅,盡管被稱作安娜貝爾小姐。她們一見如故,這令裏奇有些懊惱。她們在一起吃過兩次飯,到艾爾伯特會堂聽過一次音樂會,還去買過一次東西。
這天晚上,她們正在地下室一起吃烤奶酪,電視上的輕喜劇令她們格格笑個不停。“很好,”明特夫人的到來令她們大吃一驚,“瑪莎有時有點保守,她需要一個朋友。”
瑪莎做了個鬼臉,但沒有說什麼,也許是因為她說的是事實。然而,幾乎可以說是直接通過安娜貝爾,瑪莎再一次見到了西蒙,而且帶來了災難性的後果……
“咱們一起去打馬球吧,”安娜貝爾有一天向瑪莎建議道,“在那兒我看上了一個非凡的澳大利亞人,咱們一起去為他們的球隊加油助威。比賽後也許會舉行狂歡,所以帶上晚禮服,以防萬一。”
“在哪兒賽?”
“不管是哪兒。”安娜貝爾露出調皮的神態,然後態度溫和地說,“他們在我一個高貴的朋友家裏玩,這是一種類似慈善性質的盛會——我們應邀在那裏留宿,如果我們想留下來的話。”
瑪莎猶豫著,但是安娜貝爾力邀她同去,最後她就同意了,而且那天她正好也沒事,打馬球是件令她高興的事。那是在持續了一周的連綿細雨之後的一個周末,天氣晴朗,跑馬場和它周圍的鄉村散發著清新的濕潤泥土的氣味,萬裏無雲的藍天下是美麗的綠色。到處是馬匹,比賽用的矮種馬十分漂亮,令她驚歎。
直到這天下午的晚些時候,她才看到西蒙-麥克瑞也騎著馬奔跑在馬球場上。幸運的是,安娜貝爾正坐在看台上和朋友聊天,沒有注意到瑪莎的緊張。這個時候,安娜貝爾轉過身來,瑪莎已經控製了自己的情緒,對她新朋友投來的關注的目光聳了聳肩。
“我早該想到這一點。”安娜貝爾緩緩地說,“他現在不怎麼打馬球了,真可惜,他以前打得很棒的。”
“這沒什麼。無非就是夾馬,抽打罷了。”瑪莎說,“我們是幾年前在澳大利亞認識的,彼此都沒有好感。他是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碰到的一個人,我敢肯定他也是這麼想。噢,瞧,你那非凡的澳大利亞人也在同一個隊!”
這番話十分有效,它將安娜貝爾的注意力從西蒙-麥克瑞身上引開了。盡管同樣的效果沒有在瑪莎身上發生。
事實上,看到他嫻熟的馬術技巧,瑪莎莫名其妙地感到是種折磨。看到他在馬鞍上身體優雅而靈活地彎曲,看到他發力,以及偶爾為一擊壞球而做出的調皮的表情,這一切都令她痛苦。打這以後,她好像無法做到泰然自若。最後她隻得對安娜貝爾說,她打算獨自回倫敦,因為她決定不參加狂歡了。
“別的不說,瑪莎-溫特斯,有你這位澳大利亞人在這兒,我就得到了士氣上的支持。不過,我要告訴你,你是這麼光彩奪目,我都有點為你發狂了。還是順其自然吧,你也不能一輩子總躲著西蒙。”
“安娜貝爾,我——”
“相信我,瑪莎!”
這就是後來發生的事情,當夜幕即將降臨的時候,她身穿無袖黃色亞麻布短裙,來到一個巨大的帳篷裏,一邊喝香檳酒,一邊無聊地想著心事。她覺得自己免不了還要碰到他,盡管這是一次盛大的聚會。
“你好,瑪莎。”他輕聲問候道,當他們彼此都轉過身來時,發現他們正背靠背地站在那裏。他仍穿著白色馬褲和馬靴,襯衣外套了一件斜紋軟呢夾克,他瞥了一眼她的短裙和她裸露在外的金色長腿和胳膊,然後才與她的眼睛對視。
她說:“你好,西蒙。”語氣同樣平靜,但她再也想不出什麼別的話可說,好像這個世界有些傾斜似的。
“就你自己在這兒?”
“不。”她辯解道,與此同時,她感到莫大安慰的是,她的情緒恢複了正常,舌頭也能控製了。“我不知道你打馬球。”她說完,淡淡一笑。
“否則你是不會來的,對嗎?”
“是的。”她輕聲說道。
他的眼睛熠熠生輝,“其實我們之間有很多不了解的地方,不是嗎,瑪莎?”
“也許吧。不過,現在已事過境遷。請原諒,我看見安娜貝爾在那邊。噢!”
“是的,她走過來了,向你招手,叫你原地別動。”他喃喃地說,“所以你還得再忍受一會兒我的陪伴。我看見她拉著一位你的本國同胞。裏奇好嗎?”
“很好。”瑪莎不自然地說道。
“你和裏奇-方特很投緣嘛。”
瑪莎盯著杯中的金色泡泡,突然湧出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她自己也為此嚇了一跳。“這個,”她喉嚨有些發幹,頭仍然低著,“我並不這麼看。”
“瑪莎——看著我。”他輕柔地命令道。
她極力收住眼淚,最後抬起頭來。“為什麼?這樣你就可以把我像蝴蝶一樣別在衣服上了,讓我一生都飽受折磨?順便說一句,我一直極力避免當眾吵架,盡管屢遭挑釁。”她極力擠出一個笑容。
他眯起眼睛,她想他已經看見了她強忍的淚水。
她甚至擔心地想到,也許晶瑩的淚水盈滿了眼眶,所有人都看得出來。
“我——”她想說點什麼,但他突然製止了她。
“為什麼?你難道忘了你拚命扮演的那個冷酷的小妓女了嗎?”接著他又以一種溫柔的口吻補充道,“如果那時你展現在我麵前的是一個真實的瑪莎-溫特斯,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有這種爭吵。”
“瑪莎!”是安娜貝爾的聲音。她拉著身後那位出色的澳大利亞人,終於來到他們跟前。“你好,西蒙!”她歡快地說,走上前匆匆吻了一下他的麵頰。
“很高興看到你們倆在一起聊天。瑪莎,見見保羅。他來自新南威爾士的一個叫斯昆的地方——甭想打她的主意,保羅!”她咧著嘴命令道,紅色的長發甩到腦後,“是我先看到你的。瑪莎,”她繼續說道,“我們想到附近一個地方吃頓晚餐——這將是一次真正的狂歡。”她作了個怪臉補充道。
“噢,我……”考慮到自己要做這對情侶的電燈泡,瑪莎猶豫了。她突然覺得她沒有這個精力或者說沒有狂歡的興致。“我真的想回家了”安娜貝爾。”她說,可她看到安娜貝爾堅定地吸了口氣,同時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夜晚這個時候怎麼回去,於是她又沮喪地止住了話語。
“瑪莎,可你怎麼回去呢?安娜貝爾問道,“請不要——”
“碰巧我今晚準備回倫敦。”西蒙.麥克瑞平靜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