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三年前的事了。你難道從來沒想過,事情並不像看上去的那樣嗎?”她問道,聲音莫名地有些沙啞,於是她沒再說下去。
“我對你說過,其中必有隱情,可你不承認。”
她隻好攤牌,說:“好吧,我不得不承認,西蒙-麥克瑞,你身上有某種東西引發了我最壞的一麵。”
他眯起眼睛端詳了她很長時間,“那麼你想說什麼呢,瑪莎?”
她想,這問題問得好,就像是一拳打在了心窩上一樣。這是一個澄清一切的機會——我願意把握嗎?他值得我告訴他真相嗎?我能解釋三年前發生的一切而又不透露出我寧死也不願透露的事情嗎?
“我——”她剛要說下去,就被身後一陣歡快的說活聲打斷了。
“西蒙!你在這兒啊。大衛和米蘭達打電話來說一起出去吃飯,我馬上給你打電話,可是沒人接。太巧了,在這兒碰上了你。”
瑪莎吃驚地聽到西蒙-麥克瑞低聲罵了一句,然後他站起身來和出現在麵前的三個人打招呼,包括剛才說話的桑德拉-格蘭特。
桑德拉看到和西蒙在一起的是瑪莎時,吃了一驚,但她表麵上隻是眨了眨眼睛,仍然用歡快的語氣說:“怎麼會是瑪莎-溫特斯!我一直很想見你,瑪莎。這會兒沒有攝影師在場真是遺憾!否則閃光燈一閃,一切關於你和西蒙的閑話都將不攻自破,不是嗎?”說完她大笑起來,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然後她轉向西蒙說:“親愛的,既然你們還沒有吃完飯,而我們又都餓著肚子,你何不重新安排一張桌子?”
“當然。”他說,一邊和另外兩人握手,“大衛,米蘭達,這是瑪莎-溫特斯。瑪莎,這是大衛和米蘭達,他們剛從澳大利亞度完蜜月回來。”
真要為澳大利亞感謝上帝,事後瑪莎想到。這一天正是澳大利亞的話題拯救了她。
因為大衛和米蘭達正在興頭上,回來後又見到一位澳大利亞人,他們非常高興,急於向她描述他們的所見所聞,而瑪莎最尷尬的時刻也被他們的熱情所掩蓋。瑪莎同時也意識到,他們並沒聽到那些閑言碎語,而且他們顯然沒有注意到,或者他們是故意忽略了桑德拉對瑪莎的開場白。不過,桑德拉沒看到星期一天的報紙也是顯而易見的。
因為直到飯局快要結束的時候,她說:“時裝協會的狂歡聚會開得怎麼樣,親愛的?伊薇特再次出盡了風頭?真倒黴,那天是我媽媽的生日,我沒去成。”
“和往常差不多,”西蒙說,而瑪莎不自在地移動了一下,她的酒杯差點被碰倒。“不幸的是,瑪莎和我又被媒體注意到了。”
“你們倆應該停止那種會麵。”桑德拉愉快地說,她改變了話題,但是這一次有些生硬。
過了一會兒,他們的聚會就結束了。瑪莎坐在美洲豹汽車的後座上,桑德拉表現得像個魅力十足的女主人。
瑪莎對發生在她周圍的一切感到不自在,而且產生了懷疑。她覺得,桑德拉並不像明特夫人說的那樣霸道,有心計。她很有主見,而且常常頗具說服力,她反應迅速,無疑是個社交老手。
然而,整個下午,瑪莎不自覺地還得到了一些其他的印象:桑德拉-格蘭特是一個極其現實的人,她對西蒙-麥克瑞並沒有太大的把握,所以和他相處比禾較謹慎。他們訂婚了嗎?她開始表示懷疑。桑德拉沒係有戴戒指。而從西蒙的言行舉止上看,他對這位姑娘堀並沒有什麼表示愛意的舉動,但是他們的確在某些方麵做得像一對情侶。
比如,在離開酒館時,桑德拉挎著西蒙的胳膊,而他對此也沒做出任何反對的表示;她還自動坐在了汽車的前座上,在她為車載錄音機挑選磁帶時,根本不征求他的意見,好像她對他的磁帶非常熟悉;另外他們在談話中還談到了她的父母,好像西蒙和他們很熟。瑪莎聽著他們的談話,感覺他們就像一對已婚夫妻……當然,這和她的另一個感覺,也就是桑德拉對西蒙沒有太大把握的判斷相矛盾。
所以總的來說,當她看到熟悉的遷而喜街景從車窗外掠過時,她感到莫大的安慰,可是這種安慰立刻被一陣驚恐所取代。當汽車停下來時,桑德拉轉過身來說:“瑪莎,見到你太高興了。星期三晚上我要舉行一個晚宴,就幾個朋友,當然還有西蒙。”她開玩笑般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如果你能參加,我將萬分榮幸。”
瑪莎的第一個反應是,千萬別讓我心中的恐慌表現在臉上。“呃,我……我……”
這時西蒙轉過身來,他灰綠色的眼睛莫測高深,他說:“來吧,瑪莎。我來接你。幾點,桑德拉?”
“大約七點。噢,我突發靈感!我還要邀請裏奇參加。伊薇特向我們招手呢,西蒙。親愛的,我們不進去了,你不介意吧?我想我們隻要隨便吃點晚餐就行了,時間又還早,還沒入夜,盡管我愛伊薇特,但是有時要擺脫她也挺不容易……”
“你決定留下來了?”明特夫人問道。
瑪莎的呼吸不太平穩,“我正在……重新考慮。”她終於說了出來。
“哦,我完全不知道桑德拉是怎麼插進來的。我想今天你和西蒙之間的分歧已經消除了吧。”
瑪莎用一種嘲諷的眼光看著明特夫人,然後向她解釋發生的一切,並對她講了晚宴的事情。
明特夫人的眉毛向上一挑。“傻丫頭!我對你說過,她是一個有心計而且霸道的人。”
“我沒有看出這之間的聯係。”瑪莎緩緩地說,“可是如果您以為我會為西蒙-麥克瑞向她開戰或者做出類似的事情來,那您就錯了。”
“我這麼想過嗎?”夫人用一種受到傷害的口氣問道。
“是的。”瑪莎尖刻地說。
“但是你準備去赴宴啦?”
瑪莎的肩頭耷拉了下來。“不管您信還是不信,反正她是把我給繞進去了。我搞不清怎麼會這樣,這種事很少在我身上發生的。”
“我相信。我是指,這種事的確不常在你身上發生。”明特夫人急忙表態,“你知道嗎,我做的煎蛋卷是倫敦最好的。”
瑪莎不解地眨了眨眼。
明特夫人聳了聳肩。
“您想請我吃煎蛋卷?”
“我想經曆了這麼一天的折騰,在這美好的夜晚享用一頓便飯也許會十分愜意,沒別的意思。”明特夫人堅決地說。
出於某種原因,某種瑪莎隱約知道的原因,她隻得笑了笑。但是她說:“謝謝您。我喜歡煎蛋卷。”
星期三的傍晚,她們發生了一次小口角,為的是瑪莎去赴桑德拉的晚會該穿什麼衣服。夫人帶來一包衣服來到她的門前,結果發現瑪莎已經穿戴整齊了,而且堅持要穿她自己的衣服。
瑪莎穿了一件藍色亞麻布長裙,裙擺上綴有不同顏色的布塊,上身是件乳白色寬鬆上衣,寬肩,長袖緊口。“是的,這件是不錯,特夫人輕輕拍著她的包。但是這件更迷人!”明特夫人輕輕拍著她的包。
“不,夫人,”瑪莎輕聲但堅定地說道,“我不是說那件不好,但是我又不是去做服裝展示。”她用梳子梳著蓬鬆而飄逸的長發,然後把她那細長、優美的雙腳伸進高跟鞋裏。
“你永遠不應失去展示美的機會,瑪莎。”明特夫人毫無商量地說道,“你覺得我又在進行一次純商業性的運作?我看不是。我隻是想把你最好的一麵展不給大家。”
“請原諒,”一個聲音從門口傳來,“我看不出她的這身打扮有什麼不妥。”
她們倆同時轉過身來,看到西蒙邁著懶洋洋的步子走進地下室的大門,一副被逗樂了的表情。
明特夫人馬上發出一陣誇張的歎息聲,“男人都表態了,我還能說什麼呢?西蒙,今晚她交給你照顧了。”她還不放心地加了一句,“可別再惹得她死活要飛回澳大利亞,我的神經可受不了這種刺激。”
“你今天怎麼這麼安靜,瑪莎?”當他們在傍晚的路燈下駕車穿行時,他說道。
“我們隻走了幾個街區,”她回應道,但忍不住又加了一句,“說實話,我覺得這真是難以置信。”
他們停在紅燈路口處,在他刹車時,她發現自己一直盯著他的手。三年前的那種激動、恐慌的感覺再次出現,像被人打了一記耳光似的,她急忙將目光移向紅綠燈。
“你指的是桑德拉請你赴宴這件事?”
“是的。還有你會支持她這麼做。”
“但是那時我們已經決定緩和我們之間的關係了,不是嗎?我是指你和我。”
“在你最後得勝之後?你該不是說,你和桑德拉一起計劃的這次晚宴吧?”
他掃了她一眼,然後緩緩啟動汽車。“不,她也讓我吃了一驚。”
“所以——”瑪莎突然止住了話頭,咬著嘴唇。
他挑了一下眉毛。“說下去。”
“不,沒什麼。”她把話咽了下去。
“她這個人很有主意。”
“看得出來。”但是在她收回目光之前,她看到他嘴角掠過的一絲微笑,於是她說,“她不會對這一切感到高興的。我很想告訴她,我並不想那麼做,但是我又不能不……不能不……”
“不能不把我攪和進去?”他不懷好意地說,“我不明白說這句話你有什麼可猶豫的,更不用說去做了。”
“要想大家都解脫出來,又沒有人受到傷害,這可能嗎?不,到時候你別說。”她警告說。
“說什麼?”
“別說你發現我是個不可信的人。我知道——”
“你為什麼認為我會說這樣的話呢,瑪莎?”
她咬著嘴唇,一副沮喪的模樣。“不是我認為,而是從你說過的話或所做的暗示中得出的結論。”
“那我表示道歉。繼續說。”
“我不知道還有什麼可說的……不管怎麼說,她是你的未婚妻。”
“這是誰告訴你的?”
“夫人。”
他咧嘴笑了笑,“我還以為,時至今日你總該發現伊薇特的話有時有些誇張吧。”
“那麼?”
“不,瑪莎,”他早有準備地說,“我們沒有訂婚。你看這有什麼區別嗎?”
“甚至連非正式的也沒有?”
“沒有。”
“但是……但是……”瑪莎不連貫地說,“你們在一起的舉止的確像一對情侶。”
“是嗎?”
“是的,盡管——”不,別再說下去了,她警告自己。
“我等待著你智慧的話語。”
“噢,見鬼,”她牙縫裏冒出一句話,“你們是什麼關係和我有什麼相幹?別對我說她不會急於和你訂婚。”
“到目前為止,她還沒有對我說過這些。我覺得我們都已經是大人了,成人了,不必對這些事大驚小怪的。”
“那麼,你和她是那種關係嗎?如果不是,你可以直接調頭,把我送回家。”
“你剛才剛說過,我和桑德拉的關係與你無關。所以請你解釋一下你的看法是怎麼轉變的——”
“別說了,”瑪莎生氣地說,“聽著,因為她給我的印象是一個很現實的人,所以我以為她是想把今晚作為一個修複友好關係的機會,而我又因為懷有一種歉疚感——天曉得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我就得……”
“和裏奇-方特周旋?”西蒙-麥克瑞平靜地說,“我想你會的。順便說一句,我們到了。聖約翰斯伍德。瑪莎,你想想看,如果我就這麼進去,對大家說你在最後一分鍾哭著離開了,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跑開了,他們會怎麼想?”